郭鹏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子脩,你不用担心仓舒会就此留在娄摩国不回来了,你们都在魏国,他的亲人都在魏国,他会回来的。”
“可是太上皇,这未免也太……”
“子脩,安息国战败,尚且会给我们带来如此巨大的影响,你可想过万一娄摩国发生内乱,又会对我东南海上丝路造成什么影响?”
郭鹏收起笑容,看着曹昂。
曹昂悚然一惊。
“陛下的意思是,娄摩国……”
“根据之前大使王威和仓舒的信件分析,现任娄摩皇帝不是个安分的人,骤然获得如此大胜,威望大涨,他会做些什么?
现在我还不敢确定,可是就算我能确定,我也是鞭长莫及,干预不了,娄摩要是发生大乱,对我不是好事,但是仓舒,或许可以做到些什么。”
不知为何,郭鹏总感觉曹冲之能够在罗马做到些什么。
他是无可奈何了,远隔万里,鞭长莫及,但是曹冲之就在卡拉卡拉身边,他或许能做到郭鹏做不到的。
郭鹏只能如此期待着。
听了郭鹏的讲述,曹昂深深感到震撼。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意识到远隔万里的罗马帝国的内政也会对魏帝国的利益造成巨大的影响。
这就是世界联通的意义所在吗?
曹昂的心中充满异样的情绪。
镇西都护府的军政长官都是曹氏,都是亲族将领,和郭鹏的关系匪浅,所以晚宴无需有太多的约束。
郭鹏带着家人们一起参加,曹兰作为长辈,还给曹昂曹休准备了礼物。
晚宴极尽欢乐,大家聚在一起说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接下来几日,郭鹏在镇西都护府停留,一边带着家人游览中亚风光,一边到处走走看看,为自己的《天下郡国利病书》取材。
帝国的西大门必须要把持好,把这里把持好,丝绸商路才能不受威胁,否则丝绸商路受到威胁,整个大西北的局势都要糜烂。
就在郭鹏准备离开之前,经济危机蓄力完成,终于在镇西都护府首府镇西城率先爆发,拖住了郭鹏离开的脚步。
于是,郭鹏得以亲身经历了魏帝国所遭遇的第一次经济危机。
早些时候,为了鼓励民间经济发展,郭鹏曾经给财政部在地方的分部拨款,让他们允许民间个体户向他们借钱做小生意。
以无息或者低息的方式发放贷款,等他们赚钱了再返还给政府。
郭鹏试图以此刺激民间经济发展。
这样的模式维持了下来,一直没废除,但是后来随着很多问题的发生以及郭鹏逐渐收紧商业发展的限制而逐渐调高了申请门槛。
时至今日,民间还能像政府贷款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数量大大降低,随随便便一拍脑袋就申请贷款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朝廷规定,必须要有明确的理由,有详实的计划,还要有人愿意为他们担保,确保不会出事了一推三四五,然后才能贷款,以免出现大规模坏账、烂账。
之前贷款操作不成熟的时期,申请条件很低,在兖州豫州一带出现了比较大规模的坏账烂账无法处置。
很多人贷款只是钻空子,觉得是朝廷免费发钱,有这种好事当然要跟上,拿着钱用来吃喝玩乐,花天酒地,根本不经营。
倒也有人贷款拿来经营,但是经营不善,很快倒闭,把钱都赔光了,什么也没剩下。
而朝廷执行方面也由于上级的压力而单纯追求数量,根本没有严加审核,只要有人申请,看着像样,就拨付贷款,根本不把关。
于是一朝泡沫破灭,还款期到了,朝廷根本收不回贷款,损失惨重。
当时为了这个事情郭鹏狠狠地在财政部开刀子,罢黜了一大批失职的庸官,罚了财政部所有主官三年的俸禄,但是财政损失已经造成,无法追回。
郭鹏也不能剥夺那些农户的土地以至于让他们变成流民,虽然这的确是惩戒这些人的最后手段,但是郭鹏没忍心用。
对于涉及平民百姓的事情,郭鹏的政策总是相对温和,下手也颇多隐忍、克制,和对待官员动辄喊打喊杀完全不同。
他仔细考虑,认真反省,觉得这件事情处置不好也有自己的问题在里面,是自己没能加重监管力度,且规定不详细,以至于官员操作起来简单粗暴,造成这一波信用危机。
这一波,民间官方都有损失。
所以最后还是郭鹏自己用内库的钱给财政部兜了底,结束了这场信用危机,算是自己咽下这枚苦果,没有向民间转移损失。
从此以后,郭鹏对发放贷款这种事情就变得非常谨慎。
他细致规定,贷款人必须要符合一系列的条件,然后才能得到贷款的发放。
比如诸多担保人,比如详细的商业计划书,比如当地财政部分部官员的追踪和直接责任制。
通过一系列手段收紧贷款政策,杜绝劣质贷款的出现,避免再一次出现大规模坏账烂账得情况。
郭某人的内库也有很多事情要用到,财政紧张的当下,不能随便动用这笔相当于是国家储备金的钱给政策兜底。
内库从来不是郭某人自己的小金库,而是郭某人绕过朝廷强行推动某些政策的底气。
换而言之,也是皇权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