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问者站起身来,勉强朝来者点头示意,随即耷拉着肩膀摇摇头,在让开位置的同时朝床上偏偏脑袋,显然是无话可说,要询问者自己去看。
于是医士波特便在原先科本的凳子上毫不客气地坐下,开始观察床上所躺之人。
看模样确是守夜人总司令,此刻,这位昨天还生龙活虎的赠地霸主表情安详,像具平放的雕塑般一动不动,覆盖胸膛的厚厚棉被之下,就连呼吸本该带来的起伏都几不可查。按波特一直以来救治伤员的经验,显然是已九死一生,希望寥寥……待到再强维持着耐心摸到病员位于床侧放于被下的左手,他更是被吓了一跳。
那手简直就像冰块一样凉,若非依然柔软并未发僵,且在手腕桡侧依旧存在微弱缓慢的脉搏,说这是个已死多时的人他都绝对相信……就这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体温,若不赶紧设法拉升回正常,就算再健康也必死无疑,怪不得壁炉里添了那么多柴!
他原本还想做更多检查,但这下哪里还有必要?女王怀疑总司令是假装中毒,呵,若世上真有人能假装成这样子,那他不该叫守夜人总司令,该叫装死大王才对。
波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向站于一旁的科本学士,心中顿时生出对同样无计可施的同僚的亲近和同情起来。
人是救不了了,只能了解了解情况,多掌握些关于中毒解毒的知识,以备将来不时之需了。
“洗胃了吗。”
“洗过了,你以为这屋里的那是什么味?”
“昏迷状态下洗的?”
科本狐疑地望了望波特,忽然意识到面前并不是什么内行:“你该不会以为,得不到病人的配合就没法洗胃吧?”
“呃……当然……不会。”波特还真没帮昏迷的人洗过胃,但听科本的语气也知道自己暴露了水平,只好赶紧找其它话题掩饰,“这毒怎么不仅能让人的血液变质,还能叫人的体温降低?这是它的副作用吗?如此剧毒,怎么能随意乱放,叫人偷了去?”他板起脸问道,旋即想到了之前女王问起时自己没能答上的问题,“此外,它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
“体温降低不是毒药……而是魔法的副作用,总司令大人其实早该没命了,只是被梅丽珊卓女士的法术强行续到此时罢了,但魔法能维持呼吸和心跳,却不知为何保不住体温。毒药被偷确实是我的责任,我没法也不打算推卸,这毒是我在学城与人合作研究炼金术时无意中调配而出,由于无法发现它除杀人外的其它作用,被博士们禁止外传……名字嘛,我叫它‘陌客之吻’,因为此毒到目前为止尚无解法……”
两位相关人士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进行起了医术和毒理上的交流,陪同而来的弥桑黛则默不作声地靠近床边,站到医士刚才的位置上,开始履行她的使命:判断艾格是否假装中毒,确保医士不被欺骗蒙蔽。
她首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艾格的脸颊四周,捏了捏他的鼻子,确定其并非他人易容而成;再把手探入被窝内轻触他躯干,确认了那吓人的低体温并非仅局限于手臂而是全身一致;再按住他胸膛,静静感受了片刻艾格的生命体征,最终皱着眉停下了手。
总司令不仅浑身冰凉,而且心跳呼吸也微弱缓慢到了绝不正常的程度,虽不知这是不是中毒的症状,却确实像极了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
难不成,艾格大人当真同样是受害者,自己错怪他了?
眉头紧锁,弥桑黛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好半刻之后,才不甘心地想出了最后一个测试方法。
“像”要死了,毕竟也还是没死——说不定这是红袍女的某种假死法术,能让人在实际毫无危险的情况下,却看起来随时都会没命呢?
自己也许应该掐他一掐,或是拿针刺上一刺——无论他装死装得多么逼真,在生理上受到剧烈刺激的瞬间,也是绝对会本能地做出反应的!
心生计策,但小文书在动手前还是最后斟酌了一番:她力气极小,也没有带针,而守夜人总司令却是出了名的异鬼杀手,冠绝七国的硬汉之一,若只施寻常手段,说不定他还能硬抗……测试的机会很可能没有第二次,必须找出个万无一失,绝不会出现问题的方案,才能下手去实施!
脑筋一转,弥桑黛很快有了主意。
她出身奴隶阶级,幼时所交的朋友自然也尽是奴隶,而有一位“床奴”朋友曾告诉过她:男人身上有个地方,无论怎么练都是最大的弱点,哪怕是铁骨铮铮、可以面不改色地将剑捅进自己心脏的死士,这处要害受袭也绝没法无动于衷……除了绝对有效果外,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袭击这地方,既不需要力气,也不用借助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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