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连三天,姆姆都会在白梦语门前等着见她,自然也会被白梦语找人将送回屋去。可是姆姆孜孜不倦,一定要前来说个清楚。
有什么清不清楚的呢,她又不傻,姆姆的心是向着白家的,或者说是向着白林氏的,而她的母亲的却不知为何要护住那样一个人。
她想了好几天,要不要将此人正是两年前的歹人这件事告诉白林氏,可反观白家对这件事的做法,她觉得说与不说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十日后,她终于拗不过姆姆的执着,同她见了一面。面前的老人提起之前的事情只说她是无心的,因着同是亲戚的关系不必将事情闹僵,而且这事闹出去对白梦语与白家均是一个笑话,只字不提她受到的伤害。
这件事让一直对姆姆敬重有加的白梦语彻底失望,她看着游说与试探个不停的姆姆,终是悲怆的一笑:“我不过是家里的一个工具,姆姆,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老姆姆一时愣住,就听到白梦语说道:“我是个人,有我的感情,我不仅仅是圣女,我也是母亲的女儿,可是你和她真正遇到事的时候都没有站在我这一边。”
姆姆喃喃道:“你可是圣女,不需要……”
“怎么会不需要。”白梦语眼眶中泛起潮气,又轻轻地一笑:“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了,回去吧姆姆。”
她看着眼前老态龙钟的老妇人露出的惊疑不定的表情,心也跟着越来越冷,姆姆是同白林氏从秦国过来的,说到底也应该同白林氏同心同德才是正常的。
老姆姆应声退也出去。此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接着连响起几个惊雷。
接下来的已是两个月以后,恰好下了一段时间的雨,整个石城阴郁了好几日,天初放晴,白梦语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的易沛,一脸风霜,看到她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还不等白梦语说话,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语儿,我好想你。”
白梦语脸一红想抽出手却被他一把抱进怀里,一时间鼻腔里全是易沛身上带着青草气息的味道。她嘴角弯起,心里一下软得一塌糊涂,抬起手攀上他的后背:“我也好想你。”
易沛走的这一趟果然查出了些事情,白梦语自生出怀疑开始到因隗邕的事件而下定决心其间经历了什么样的内心挣扎南宫钥是最清楚的,小时候没有放在心上的一些话语和眼神再一次出现在脑子里时就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受。
加上小福的话与白梦语自己的不甘和疑惑,让易沛偷偷地走了这一趟。他一去两个月,带给她的却是超出她怀疑范围的事情。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回去嫁人的小菊竟从没有回去过,而小菊父母也是白家的奴仆,倒是回过家一段时间,不过一场大火后屋里只剩两具焦尸。
秦国的林家确实是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家中十几口人无一幸免,只少了一个小小的婴孩。那小小的婴孩子自然就是白梦语,可是,家中十几口人无一幸免是什么意思?
那白林氏与姆姆,这明明少了两个人,怎么可能是无一幸免!
白语梦拿出一大包金子,全放在易沛手中,闭上眼,过了好一会,缓缓睁开的眼中只剩清冷:“查,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
她从后站送易沛离开,刚刚背过身去关后门,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大人……是要独自出门?”
白梦语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姆姆:“无事,只想出去走走。”
已更见苍老的妇人叹了一口气:“大人上一次跟我讲的我想了几日,觉得是伤了大人的心,特地做了些你小时候爱吃的面皮汤,你可要吃点?”
白梦语心里一酸,点了点头,跟着老姆姆走到她位于后院的房间中。屋里燃着安神香,是她一直熟悉的味道。
她走到矮桌边,盘膝坐下,看着那一碗飘着油渣的白色面皮。这是她小时候爱吃的,其实她现在已经不喜欢吃这种没什么味道的汤面了,可老姆姆这一碗面皮却让她想起了曾经那个温暖的怀抱和这面皮承载着的那些温暖回忆。
她眼睛被氲氤的热气浸湿,夹起一小块吃了一口,是小时候的味道。
正要再吃一口就听到姆姆说:“刚才大人在门边是同谁在说话啊?听着像是一个男的。”
看来还是看到了,可是刚才为什么又不问。她垂下眼帘,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却凉了下去:“刚打开门遇见一个问路的。”
姆姆不信:“是吗?”
这是不信吗,热气腾起,她端起碗接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味道却大不一样了。
夏日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白梦语又度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离秋收还有些日子,而白林氏不知何故不愿意见她,老姆姆倒是难得的跟了她好几日,至于其他人,除了郡守安排的人便全是白林氏安排的人。
以往到不觉得,现在却觉得自己不过是生活在牢笼之中的囚徒。本以为绝不会被人发现易沛的行踪,可唯一的那一次她为易沛拿到了一个入军的职务,而这个唯一打开了一个缺口,所有的事情至此倾泻而下。
不知道姆姆从何处知晓了易沛的事,便有了如今这样的一次会面。
她抬起头,对上白林氏的目光,那目光冰冷无情,哪里有平日里对她的恭敬。
是啊,作为母亲为何要对自己的孩子恭敬,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那个叫作易沛的人究竟是不是你的……”说到这里白林氏满脸的鄙夷,仿佛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白梦语眯了眯眼睛,轻缓地开口道:“我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