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益面前,能够始终保持清醒的人不算多,若是利益足够巨大时,或许就是再清醒的人都免不了犯糊涂、铤而走险。
所以,在每年数以千万级的海量利润面前,江南地区的这些士绅家主们终于按捺不住了,要再次串联起来闹事了。
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也是不得不闹。朝廷越来越富有,士绅世家却被持续割肉吸血,势力影响越来越弱,远不及前朝时。如果放任这种局面不管,若干年之后,他们的子孙多半会沦落成砧板上的鱼肉,与那些百姓泥腿子一样,任凭朝廷拿捏宰割。
因此,尽管看起来不可思议,大串联还是如期发生了。
“是他们飘了?还是我堂堂大楚国师提不动刀了?”
这就是秦烽获悉江南超过七成的官员、士林鸿儒、豪门世家家主联名上书朝廷后的第一反应。
或许是自己经常闭关潜修,这两年没怎么出来刷存在感的缘故,以至于很多人都淡忘了国师的赫赫凶名。又或是存着“法不责众”的心理,觉得皇帝和自己就算再强势,也不可能将这么多官员一下子全部收拾了,这会让江南地区生出大乱子的。
他看了看面前的左都御史曹昀,淡淡地道:“他们还有什么动作?一并说了吧。”
“他们的胆子……确实很大!”
曹昀端详着他的脸色,谨慎地道:“逼宫只是第一步,如果朝廷方面让步了还好,如果明确拒绝,他们就会勾结挑唆江南地区的诸郡主官、还有驻军将领一起扯旗造反,让江南与朝廷北边分裂,划江而治。”
秦烽的眼神冷了下来,幽幽地道:“敢裂土自立?他们手里究竟有多少筹码?”
天下一统还没几年,人心思安,兼之朝廷推行休养生息的国策,平民百姓的税赋徭役都很轻。生存无忧的情况下,不可能还有多少人愿意去干这种杀头的买卖。这和天灾连年、民不聊生的乱世是完全不同的。
曹昀禀告道:“根据不同渠道收集到的消息,这些家伙在官场上的影响力就不多提了,大半官员都是倾向同情他们的。关键是当地驻军,被他们用各种手段买通控制的都指挥使有二十多人,次一级的将官数量还要多些。”
“如果真要起事,估计他们能够策反的军队有十万人左右吧,此外那些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哪个家里不是养着几百几千家奴佃户的?全部发动起来,配上兵甲,估摸着也能凑出十万人来。”
秦烽呵呵笑道:“满打满算二十万人?就算全部都是精锐百战之师,难道就可以改天换地?”
旁边的云绮君出言道:“他们也派人与各家道门都接触过,开出了不菲的价码,想拉这些道门下水与他们一起举事。我这里都收到了一大堆礼物呢,当然送礼的人已经被我下令宰了。”
这帮家主总算还没完全忘记国师的威名,知道只有修道界的力量才有可能与之抗衡,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云绮君这位天下道门的总盟主头上,派能言善辩之士携重礼上门,希望能够说服道门支持他们的主张。
可惜他们根本不曾想到秦烽与云绮君的真实关系,这种举措无异于自己往刀口上撞。
秦烽点点头,又问道:“陛下那边怎么说?”
曹昀道:“皇上已经密令江南驻军戒严,再调京营精锐二十万,乘坐水师舰队的战船南下,以备不测。并希望主公的私军也能够配合行动。”
“此外,内阁和吏部已开始遴选候补官员名单,只等江南地区事态平息后,就让他们即刻赴任。当然因为人数太多的缘故,估计还得多等几天才能完成。”
一下子拿掉超过两千名官员,足以让江南诸郡的官府衙门处于近乎瘫痪状态了,别说新立不久的楚朝,就是以往的历朝历代,这样的事情都称得上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