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吃半扇,这才掷骨盘中。
又旁若无人,取白绢擦拭。
便是珍馐美馔,食前方丈。吕布心急如焚,亦食欲全无。强忍焚心之急,待董卓食毕。这才言道:“求丞相放过我妻。”
“奉先且稍安。”将拭手白绢,弃如敝屣。董卓龇牙一笑:“某出(身)西凉。西州豪强,尚用胡床貊盘,及为羌煮貊炙。贵人富室,必畜(蓄)其器,吉享嘉会(逢盛会),皆以为先。羌胡见客,炙肉未熟,人人长跪前割之,血流指间。”
言罢,董卓居高下看:“既食貊炙,岂无羌煮。”
吕布如何能耐烦。正欲开口,忽见董卓击掌为号。
果有刀斧手。
吕布豁然直立。四溢杀气。
不料并无刀兵,只有数苍头,合力抬入一巨大貊盘。
盘内并未堆满鹿头,而是五花大绑一妇人。妇人浑身赤裸,身怀六甲。虽披头散发,不见相貌。然肤白如玉,必是难得美人。看身形,似与严夫人,三分相像。
吕布目眦尽裂,心乱如麻。试想,发妻将将孕身,尚未显怀。必不是盘中妇。
“羌人好鹿头,纯煮令熟。著水中洗,治作脔,如两指大。猪肉,琢,作臛。下葱白,长二寸一虎口,细琢姜及橘皮各半合,椒少许;下苦酒、盐、豉适口。一鹿头,用二斤猪肉作臛,是为羌煮。”董卓又道:“然,幼鹿(头)虽鲜,却不如孩头。”
言罢。便有一苍奴,手持尖刀,欲将孕妇剖腹取子。
“儜奴敢尔!”寒光一闪,断首冲天。
持刀苍奴,血喷数丈,伏尸殿上。
热血如雨落。
盘中孕妇,浑身浴血。凄美异常。
吕布仗戟直立,任凭血打:“老贼,纳命来!”
方天戟破空而出,可斩神鬼。
“奉先?”忽闻娇呼入耳。吕布如遭雷击,僵直当场。
“夫人。”正是严夫人。
见严夫人衣衫齐整,不改妆容。吕布终是心安。
“丞相以礼相待,奉先何故冒犯。”严夫人柔声相劝。
闻此言,董卓眼中厉色减褪,掷刀座下。
“羌煮待客,请夫人入座。”
庞舒闷声捉刀,便要再行剖腹。
“住手!”吕布一声断喝。
庞舒身形一顿,又捉刀迫近。
“求丞相开恩,放过孕妇母子。”吕布抱拳相求。
“此妇与奉先,‘无亲无故’。何以求情?”董卓明知故问。
“常闻罪不及妻子。杀母食子,禽兽不如。”吕布咬牙答道。
“好一个禽兽不如。”董卓并指一点:“奉先目无尊长,罔顾尊卑。见上公无礼,捉刀兵谋逆。又该当何罪?”
“吕布愿以死谢罪。只求丞相放过我妻,并此妇人。”
董卓目光阴沉,缓缓摇头:“不可。”
闻此言,庞舒猛挥刀。
“义父!”
“且慢。”
刀尖堪堪划破小腹。血痕殷红,触目惊心。
“奉先何所呼?”
“义父在上,请受吕布一拜。”九尺虎躯,轰然跪地。
榻上董卓,志得意满。一旁严夫人,已泪流满面。
“哇哈哈哈……”
鱼梁台上,笑声震天。惊起园中,寒鸦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