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何故如此?”许攸长揖相问。
府中主事,面露惭色:“回长史。将军自出诏狱,便闭门思过,不见客。”
“我等岂又是客?”许攸再拜。
“这……”其中隐秘,主事又岂能知:“不瞒长史,便是卑下,亦不得入内。往来通禀,皆由侍妾传语。既然将军不见,二位莫再为难卑下。不送。”
“这……”许攸、陈琳四目相对。唯有留下投帖,登车自去。
待少府车驾出里道。陈琳低声问道:“事到如今,该当如何。”
“我料,何车骑乃奉命避嫌。闭门思过,乃其一。不与董卓等西州武夫相争,乃其二。”
“太后当真不争?”陈琳不信。
“若不力争,太后焉有今日之位。”许攸摇头一笑:“西园万余精锐,若只为自保,岂非牛刀割鸡。”
“太后意欲何为?”陈琳遂问。
“尚不得而知也。”许攸答曰:“唯重入车骑府,方可窥知关窍之所在。”
“闭门不纳,如之奈何。”陈琳略显丧气:“不若弃官北上,去投蓟王。”
“不可。”许攸厉声呵斥。稍又略加平复:“无功不受禄。江山社稷,尚不知鹿死谁手,你我岂能半途而废。”
自知一时失语。陈琳急忙赔罪:“子远勿怪,个中厉害,岂能不知。不过一时失语,万勿当真。”
许攸面色和缓:“诗云:‘行百里者半于九十。’此言末路之难也。”
“末路之难”,本意最后十里,最为艰难。然话出许攸之口,却让陈琳别有意味。
隔窗一扫两侧街巷。陈琳不禁暗叹,究竟是谁人之末路。又是谁人之穷途。
只需不是我等读书人便好。
许攸、陈琳走后不久。
便有细作,入西园通禀详情。
自华云号归来,赵忠志得意满,一扫先前胆战心惊。掌西宫大权,为太后之心腹。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下唯利是图者,又岂是何后一人。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再者说来。大将军何进,乃死于董骠骑并孙破虏之手。与赵忠何干。
念及此处。何后一通百通,涣然冰释。
待赵忠入宫通禀,何后自帘后言道:“许攸之智,或不下贾诩。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先前连坐入狱,竟假党人之手活命。首鼠两端,待价而沽。此风不可长。”
“许攸此人,恃才而傲,恃宠而骄。若不经敲打,恐难大用。”
“若能收归己用,何愁大事不定。”何后恨声道。
赵忠心领神会:“陛下为西州莽夫所胁,引山东群臣不满。尤其党人,多行非议。累日来,劾奏董卓尸位素餐,添居高位者,比比皆是。陛下虽悉数驳回,然心中必有触动。”
“如何能除尽廷中草莽,回归正朔。”无外人在场,何后终是道破心意。
赵忠龇牙一笑:“非足智多谋如许攸,不可为太后分忧也。”
“好一个足智多谋许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