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草草看过,冷笑声中,付之一炬。
这便与二人暂时相安,静待六月下旬的到来。
青石津,山下大营。
雕零浑夜入藩商草庐,细说前情诸事。
藩商一声叹息:“果不出贾丞所料。所谓‘覆水难收,骑虎难下’。猜忌一起,断难收拾。杀一人是杀,杀五人亦是杀。先前推王国为共主,兵权分释六人。如今只剩三人手握兵权,若剩下二人皆死,韩遂便可大权独揽。”
历史上,也如此这般。先杀王国,再杀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只有宋建见机快,早早分道扬镳。自称河首平汉王,聚集部下于枹罕,改元,置百官,长达三十馀年。
之所以能称王三十余载,正因关东群雄并起,杀伐不断。无力西顾。
若非蓟王横空出世,关西必长久祸乱。
陛下神之操盘。为长远计,将蓟王调往关西,也算是一着妙棋。
“当如何行事,还望告知。”雕零浑抱拳道。
让雕零浑附耳上来,藩商一字一句道:“将计就计。”
细细听完,雕零浑亦感叹:“蓟国谋主,神谋无双。现在想来,茅塞顿开。”
藩商一愣,不知其深意。生怕变生肘腋,这便追问:“何事令王子茅塞顿开?”
雕零浑苦笑:“便是族中旧事。”
藩商这便醒悟:“可是十万部族?”
“然也。”雕零浑索性将心中所想,尽数道来:“想必从一开始,我族便已中计。先令虎牙营西去,以示长安守备空虚。便是要诱我族精锐尽出,前往抄掠。而后,看似东迁远遁的鲜卑十四部,便杀了个回马枪。将我十万部族,尽数掠走。又在奢延水南岸登船,送往蓟国。
而我等一路急追,半路听闻乃‘着匈奴衣胡’所为,又恰逢匈奴王庭南下放牧,便直渡奢延水,奔赴白土王庭。时在肤施渡口,与船上老小擦身而过。待追至白土王庭,十万家小早已远去。匈奴王庭一无所获,又反追到鲜卑十四部,见营中遍地大篝火,又无节庆。当时不知何故,现在想来,必是转运十万老小的数千辆高车,被劈烧一空。正因十万部族在奢延水南岸,便已登船,故而北岸,只余空车轻辙。
南匈奴、鲜卑十四部,一唱一和,虚虚实实。我等羌人,只知牧羊放马,如何能敌如此心机,奇谋。”
藩商也是初闻详情。这便感叹:“王子切莫暗自伤怀……我等北人,亦心有戚戚。”
“愿闻其详。”所谓同病相怜,王子这便抱拳相问。
“遥想四百年前,白登之围。冒顿单于控弦十万,将高祖团团困于孤城。岂料陈平献计,贿赂阏氏,网开一面。才令大汉国祚得以延续。陈平后又献和亲之策。我等先民,皆以为乃大汉示弱,而心怀得意,坦然受之。然四百年过去,部落大人,甚至各部单于,多身具汉室血脉。以大汉为母族。须知,北人习俗,贵少贱老,怒杀父兄却不害母亲。如此潜移默化,乃至今汉以来,北人不断南迁,漠北再无王庭。陈平四百年前出一策,如今想来,是何等神鬼奇谋。”
“唉……”先零王子一声长叹:“前有陈平,今有贾诩。神鬼奇谋,举世无双。今若不从,他日必死无葬身之地也。”
“王子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