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又说,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能活何必寻死?”苏飞劝道:“不瞒大哥,若不是此次北上报仇,小弟已去投奔同乡黄祖。只求能某个好出身,安身立命,光宗耀祖。”
“安身立命,光宗耀祖……”甘宁喃喃自语。
“大哥以为,蓟王如何?”苏飞试问。
“一时人杰。”甘宁忽觉颈间瘙痒难耐:“然而却胜之不武。剑上涂毒,真卑鄙啊……”
“大哥以为,胜了又如何?”苏飞反问。
“胜了……”甘宁吁了口气:“我又岂能独善己身,舍众兄弟而去。总归是被人吊起。”
“说得好。”声音来自头顶。
甘宁卯足力气,挺身仰望。见一人,只手持壶,只手端杯,立于钩拒之上。衣袖翩飞,正是蓟王。
放壶杯于青铜拒上,又取一只炙烤到外焦里嫩的野雉在手,准备大快朵颐。
“咕噜噜……”前后皆有水响。一日夜水米未进,甘宁和苏飞,是真饿啊。
刘备撕下两只鸡腿,一前一后,抛给二人。
两位不分前后,张嘴接住。随手一掷,足见功力。力道、准度,皆刚刚好。吃肉何须用手。腮帮一阵鼓动,再露出只剩鸡骨。正欲吐出,转而有吞回,一阵喀嚓之后,连鸡骨亦嚼碎吞入腹中。
“酒喝否?”刘备取壶在手。
“喝。”甘宁爽快点头。
刘备微微抬头,壶中美酒化作一道银线,倾注而下。
甘宁张口接住,悉数入腹。须臾,便涨的满脸通红。
一壶翠玉琼浆下肚,暖意陡增,神力复生。甘宁正欲发力挣破束绳。眼看便要脱困,却又忽然放弃。一众兄弟皆身陷囹圄,我一人又何必逃去。
“凌操无事。”刘备又撕下一块胸脯肉,扔给甘宁。
“可是那位司马?”甘宁一口咬住。
“然也。”刘备轻轻点头:“鱼叉中两刃,正好越过手臂。正因被手臂所垫,入肉不深。只是你天生神力,抵着手臂重锤胸口,一时闭气昏迷。所幸落水后便有同伴救出,今已清醒。船上良医诊治后,言并无大碍。不日便可痊愈。”
“如此甚好。”甘宁无由来心头一松:“那司马,亦是豪杰。”
“你可知凌司马醒来第一句,说得是什么?”
“不知。”
“司马说,‘能一击而败操者,必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为主公大用,切莫为难。’”
“……”甘宁瞥了瞥嘴角,并未言语。
“孤且问你,愿降乎?”
“先前比试,我说‘若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蓟王若不杀我,及一众兄弟。甘宁性命,便交给王上又如何!”
“好。”刘备轻轻点头:“来人。”
“在。”
“替苏曲候和甘义士,松绑。”
“喏!”
“苏……曲候?”甘宁似乎发现了什么。
陪他一同吊挂在船头的苏飞咧嘴一笑:“不瞒大哥,就在大哥昏睡不醒时,小弟便已投靠王上。如今是领食六百石之军曲候。哦,王上还说,只需劝服大哥归降,便升我为一千石俸军司马。”
“……”甘宁仰头看海,须臾大笑出声。
“哈哈哈……”
刘备亦笑:“得兴霸,孤如虎添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