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手下兵马本就不够。”济度有些为难。
满达海说道:“你可莫要犯蠢,方才你说筹码筹码,这紫禁城和京城的安稳才是你最大的筹码,你可能早已听闻,在山东那一位已经被尊为帝王,就算其不建都于京,也会称帝于此,你若给他一个破破烂烂,甚至被烧损毁的城池,岂不是驳了那一位的颜面么?他已位极,富有天下,物质之上早已无欲无求,现在能讨其欢心的,也就只有面子了!”
济度重重点头,满达海道:“你若真嫌人手不够,就多联络一些放归的满蒙士兵,特别是江南和辽东来的两批,他们早已是自由之身,心许新朝,你只要不做违逆之事,他们定然愿意帮你的。”
“多谢七哥提点!”济度抱拳感谢。
满达海说道:“国破族亡,你我也不过是苦命兄弟,若你不相互扶持提点,如何能活下去呢,你且记住一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选择低头,就低头到底吧。”
通州。
李明勋躺在榻上,面容有些憔悴,也不知水土不服还是辛劳太甚,这几日他总是发低烧,虽说军医会诊说无大碍,但总归是没有力气,何文希站在一旁,为他念一些重要的公文和军情。
“奴才近日观多尼所为,常有挟兵自重之意,言语多有对新朝对陛下不敬之处,窃以为当日满达海所言极是,多尼狼子野心,必不真心归附,奴才请旨,擒杀此獠,免为后患。”何文希读着,竟然是济度出卖满达海的密报,在这几日的密报中,济度不仅告知了京城各方的动态,连为他出谋划策的满达海也是出卖了。
当然,济度也是不傻,他并未和盘托出,而是说,自己前番联络官宦权贵,是为了将其一网打尽,没说是听了满达海的缘故。
李明勋摆摆手:“行了,别念了,这群满洲亲王,相互出卖,弄的我脑袋生疼,你就告诉济度,让其先保京城无虞,免受战火损毁,再要弄清清廷出逃官吏,四品以上者藏身之处,就算北方士绅造反,我也让其推举不出一个德高望重的来,至于其他的,让他自己把握吧。”
何文希记下,李明勋道:“拣选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消息,这几天,不是那个士绅造反,就是这个起兵的。”
何文希笑了笑,知道李明勋心情不好,连忙搜检了一下,笑了:“殿下,这是裴成义将军的捷报,说是在巴林桥大破北撤之满蒙部族,擒得亲王以下二十余万,杀敌四千余,俘敌一万七,缴获牛羊马匹无算,满清皇室仓皇出逃,已经派精骑追赶了。”
李明勋一瞬间站了起来,皱眉道:“巴林桥!”
他来到地图上,边墙之外的地图还没有详细的资料,何文希也不知道这个巴林桥在哪里,招来侍从处熟知蒙古事务的侍从官,才是在地图上标注出来,李明勋不解:“竟然是直接向北逃亡。”
“不对,你刚才说,俘虏了二十万蒙古牧民,都有什么部落的?”李明勋更是惊诧这个数量。
何文希读出了几个部落的名字,连俘虏是哪个旗的都说的清楚,处于前线的裴成义感觉不该有这么少的人跟随满清撤退,但李明勋却是感觉太多了。
“文希,你说为什么这么多蒙古部落愿意跟着失败者去苦寒的漠北之地?要知道,那些蒙古贵族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取得大胜了,而且我在关外设立了吉林、黑龙江、齐齐哈尔三个绥靖区也是秘密了,实封投诚之人,赦免其罪,恩赏土地山林,完全敞开了向咱们投诚的大门,怎么他们还死心塌地的跟着满清去漠北吃苦呢?我想不光是满清用软硬手段控制,也不是因为我们不如满清慷慨亲厚吧。”李明勋说道。
何文希道:“蒙元统治百年,鞑靼瓦剌跳梁前明,近有满蒙一家,许各部贵酋对合众国心存疑惑,更有恨意。”
李明勋微微点头,这倒是不假,汉人与蒙古人的仇恨可是有几百年了,岂是满洲能比,只是没有那么感同身受,所以才不那么显眼。但他不认为这是主要的,思索之际,看到欲言又止的侍从官,笑道:“你若是有话便直说,让你来也是赞画军机的。”
侍从官说道:“卑职以为蒙古各部如今不归附有三大原因,其一是心存侥幸,自盛唐之后,我汉家儿郎驰骋大漠南北便已是历史,莫要说,漠北之地,便是漠南,千年以来,除却前明成祖五伐,也是伤心之地,仿若长城之外,便是汉家绝地,蒙古各部以此,自然不愿轻易投降。
其二是宗教因素,我合众国素来严管宗教,行政总院之下便是设立宗教局,主张本土宗教合法化,外来宗教本土化,以宗教为我所有,为国服务,而不是愚民害国,而蒙古人多信仰喇嘛教中的黄教,此前我国从未有明确政策,蒙古人心中忐忑,又深受黄教影响,非生死存亡,哪里会轻弃。
其三便是招抚恩赏的次序因素了,如今前线指挥都是陆军将帅,并无行政之文官,有将兵之权,而无招抚之权,只得先让其投诚,再论功绩恩赏,对满达海、岳乐这等穷途末路之人尚可,毕竟其不投诚,便是死路,但蒙古人尚有退路,如何愿意先将性命交由他人,担惊受怕呢?”
李明勋听完,颇有茅塞顿开感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从官道:“卑职许汉风。”
李明勋恍然大悟,想起一事:“原来是长兴兄的儿子,我还记得,长兴有七子,唯有你一人不爱经商从政,偏生要沙场拓疆,想不到你竟然在我这侍从室内藏龙卧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