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的凉亭里,一个男子正席地打坐。
那男子正是我师父。
鹞子哥他们推测,我师父应该踏出了至关重要的那一步,不再是半步天师,而是真正的天师,一次外出之后,相比于从前,他更加的出尘了,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里衣,头发并未扎成发髻,随意的披散下来,剑眉星目,当真是谪仙一样的人物……
见到我师父,我心里的慌乱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挪步走到近前,在凉亭外跪下,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我那不知死活的父母,以及这一趟经历的诸多生死危机,鼻头一酸,连忙垂下头,轻轻喊了声“师父,我回来了。”
我师父睁开眼睛,眼角含笑,冲着我招了招手,我连忙凑了上去,平日里向来要求严苛的他,今日却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用力揉了揉我的脑袋,柔声道:“别怕,情况未明,莫要先乱了阵脚,哪怕天下人不容你们这一家子,师父这里也永远有你一块立足栖身的地方。”
睿智如他,怎能猜不到我此刻的担心?
青竹是去找我父母了,却带着浑身的伤逃了回来!!!
我本就心中郁郁,闻言更是哽咽,狠狠揉搓着眼睛,不让那代表着懦弱的东西流下来。
我师父在我后腰上轻轻一拍,喝道:“挺起腰,大好男儿,天还没塌呢,怕什么?若真有不忍言之事发生,那便问清了那人是谁,这道咱们师徒不修了,善也不行了,为师与你提了刀剑寻那人去,不将之碎尸万段,绝不再度束发求道!”
我心头渐暖,焦躁一点点转为平静。
“这便对了。”
我师父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冲着我那间屋子昂了昂下巴:“去看看她吧。”
我下意识的说道:“您不是说谁也靠近不了吗?”
“我不行,老白他们都不行,不代表你不行。”
我师父说道:“昨夜,我见到她了,浑身的煞气,好似从修罗地狱里冲杀出来的一般,明显还处于厮杀的状态里,旁人若是靠近了,定然会被她攻击,不死不休,所以我才让引娣不要去打扰她,只是……她闯入这里后,却是直接去了你那里!”
说到这里,我师父不再多言。
我细细一想,大抵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种狂暴的状态我也出现过,简单说,就是杀红了眼,那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觉得每一个靠近自己的人都在图谋不轨,先杀了再说。
除非是……极其信任的人,打心底里信任的人,兴许才能靠近。
青竹径自去了我那里,这说明,在她心底里,我那间屋子……大概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想明白了这些,我心里百味杂陈。
人和人其实真挺奇怪的,我和她的交集并不多,若换了旁人,顶多是泛泛之交而已,说朋友都谈不上,也就是认识,仅此而已。
可是……和她相处时,却是那么自在。
可以挤在一条躺椅上,也可以一个酒葫芦里喝酒……
好似多年老友。
若问因由,我也说不上来。
“是水王爷吗?”
沉默许久,我抬头问我师父:“上一次听到她和水王爷交手的消息,邢伟差点被她干掉。”
我师父摇了摇头:“他没那个本事。”
“哪怕是中了他的埋伏也做不到?”
“做不到!”
我师父很肯定的说道:“阴谋诡计是建立在彼此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才有用,如果是云泥之别,任由你玩出花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说此一顿,我师父推了我一下:“去吧,去看看她的情况,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