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直在说着话,没有注意到城内的喊杀声已经渐渐止歇下来。
此时汤衣终于提起火龙枪绝对与赵云殊死一搏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看样子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她翘了翘嘴角,面容上满是不屑之色,也不知道是对远在州府的郭嘉,还是对自己。
“郭嘉真是下本钱,居然为了我这区区一千五百人,不惜动用将近四万人起事,目的就是干扰我的判断,想来这件事情结束之后,除了你进城之后杀掉的那一部分之外,还会有其他人跟着陪葬吧。”
“军师的想法我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赵云摇了摇头。
“噢,我想起来了,当时你邀我来县中,想来是为了让我见证你对敌人的毫不留情,但你没想到我会杀回来找你吧。”汤衣淡淡说道。
赵云的面孔上布满了可惜,他缓缓开口说道:“汤姑娘,只要你放弃这些,束手就擒,我以常山先祖的名义,保你一命,即便是军师不允,我也大可以让你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只要大势初定,想来军师也不会难为你的。”
“要不要打个赌?”汤衣斜了赵云一眼,表情戏谑。
“嗯?”赵云一愣。
吱呀一声,赵云严令禁止打开的县衙大门,随着赵云呆滞的表情,缓缓打开。
“算了,现在再打已经没有意义了。”
汤衣收起了戏谑,似乎早就猜到会有人来到这里见证自己的死亡,毫无表情的摇摇头,站到一边。
院子中有一棵枣树,干枯的枝丫朝天凌乱的朝天空扎着,就像是某些奇怪生物的触手。
汤衣收起手中的火龙枪,缓步走到枣树旁边,肩膀倚了上去。
她有些疲惫,但依然盯着赵云的方向,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喜怒。
看样子还打不起来这场架。
但总是要打的。
汤衣如此想到。
从赵云说出他对自己下不去手开始,汤衣心中便有些明悟,刚刚赵云又说保自己一命,这就相当于是在自己面前,准备要赤裸裸的违抗军令了。
但是汤衣心中十分清楚,郭嘉在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进行了如此多的铺垫之后,绝不会放过自己逃出生天的,所以他一定会把赵云的“心慈手软”考虑在内。
那人长相普通,身材普通,穿着……也就是一个黄巾乱军的普通样子。
然而他走到院落当中,说出的话却绝不普通。
“传军师令,请赵将军切莫妇人之仁。”那人说道。
赵云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心中却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人能进来,至少代表了两件事情,第一件是自己麾下的亲军,只怕并没有自己想象当中那样听话。
第二件事情,只怕余下那些虎贲营的军士,已经成为了阶下囚,又或者是刀下鬼。
但无论是第一件事情还是第二件事情,都指向一个十分不妙的事实。
赵云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被郭嘉所信任。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寒心。
而面前这个男人所说的话似乎也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他很恭敬的用了请字,但话中却有很多不尽不实之处。
比如赵云不依照军令又当如何?比如赵云真的要放汤衣一马,又如何?
那个时候,这里的尸体或许又会再多上一具,或许那些人原本只是配合出现的三万敌军,会在这个时候露出自己的獠牙,成为真正的叛军,狠狠地将所有心怀异心的敌人撕碎。
谁知道呢。
那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等赵云的作答,便自顾自的走到院墙旁边,就这么倚着墙坐了下来。
他从来不会担心自己会死在这里,或者说,他不在乎。
他在州府中的亲人被郭嘉照看的很好,生活有极大的保障,他只是遵从军师的命令来到这里,传达军士的命令。
从他进入到县衙的院落中开始,这个院子里面,能活着出去的,要么是一个人,要么是两个人。
要么没有人。
赵云脸色难看的盯着那人走到一旁,七尺的汉子拿着长枪的右手居然开始颤抖起来。
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气愤。
他闭上眼睛,呼吸粗重起来。
就这样过了莫约一炷香的功夫,他才终于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睁开了眼睛。
而他的眼前,汤衣早已经不知何时,静静的站在了那里。
“嗯,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汤衣说着话,只是她的语气中满是嘲讽。
随着她的话,一件件套在身体外面早已漆黑如墨的盔甲被她从身上褪了下来,像扔垃圾一样撇到了一旁。
露出了她虽然不太高大,却仍然显得十分笔挺的身躯。
盔甲下面是一身劲装,她就像一名古代准备与人格斗的侠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