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萱在这句轻飘飘的反问里,听出了不屑。
她不由得望向这个跟她外公差不多年纪的尊长。
徐老的面色阴沉,笑起来不但没有长者的慈祥,看起来还有几分令人无地自容的不耐。
“世事无绝对!”赵宝萱一点也不退缩,反而有种不说不快的硬气:“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永远正确!”
徐老的笑容顷刻消失,不动声色的唔了一声:“说得好!现在有人打电话举报大剧院工地出了事故,已经在电视台播出了,这个责任呢,首先就在设计单位和勘测单位。小姑娘,你跟你们领导回去好好反省反省,看要如何解释你们的正确性!”
赵宝萱一怔:“上了电视?什么时候的事?”
徐老冷冷的把目光转开,瞥了一眼牛坚强,从鼻子里似有似无的哼了一下,不打算再说话。
牛坚强的冷汗已经汗透夹背,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个大嘴巴子,这绝对是他办事不力!
“赵小姐,我有事跟你说。”牛坚强顾不得许多,抓着赵宝萱的手腕把她拖开几步,小声说道:“现在外面已经满城风雨了,所有人都盯着我这工地呢!出了事,我的工程款一分钱也拿不到,年底不发工钱给工人们,来几个写血书跳楼的,我就没法活了!姑奶奶,求你去跟张总说说,得赶紧回去商量商量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这件事是大是小都不影响你们赚钱,对我们来说就是几十条上百条人命啊!犯了这么大的错,我以后都别想投胎做人了!”
这是真话,慕老太爷的族规特别严,没人敢反抗。
赵宝萱这几天对做梦人命投胎这些字眼特别敏感,闻言吓了一大跳:“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刚才没听你说?”
牛坚强换了一副哭丧着的脸:“姑奶奶,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回头我给你慢慢说。现在塌陷的事情传出去了,不管是谁的错,全都是我的错,大帽子最后全都得扣我一个人脑袋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担不起啊!”
这句不管谁错都是我的错,瞬间让赵宝萱心软了,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小悲。
每到年底就有民工被欠薪走上街头拉横幅乃至跳桥跳楼的新闻出街。
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就在自己眼前出现,貌似跟自己还有点关系,赵宝萱有点猝不及防。
牛坚强一看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更加大力卖惨:“电视台报社的记者都来了!姑奶奶,你要是留在这儿就一定要替我……”
张无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赵宝萱给挡在自己身后,冷淡的道:“牛队长,工地上的工人都哪里去了?”
牛坚强抬手来回的搓额头:“都都都疏散了。”
张无为平静的看了牛坚强一眼,扭头冲着徐老的方向看了看,像是没事一般:“我们先回公司,这边有什么需要随时通知我。”
牛坚强简直是感激涕零:“啊?是是是!张总慢走,慢走!”
……
上了车,张无为还是像往常一样不怎么说话,赛文却难得的保持沉默,梁一衡开了车载收音机搜索新闻台,等着听工地事故的相关报道。
结果他们回到公司,也没有听到只字片言。
张无为让密斯吴去打听徐老的来历,让赛文去找勘测局的地质报告,自己则关到健身房去跑步。
赵宝萱落了单,委屈的又想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