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公公哭着笑,见到姒易这般模样,他不知该高兴还是悲伤。他高兴于姒易和自己有浓重的君臣之情,可又伤心于只有这等情义。自先帝死后,无儿无女的他,已将姒易,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可身份难以僭越,生前,他始终听不到自己想听的那个词,但死后,希望自己不待在绿野蛮荒。
“你说,你说。”
姒易离不开沐公公,听到他说的话,更是将面孔凑到其手边,痛苦心塞。
“恳求圣上,不要顾老奴宦官身份,将老奴葬在公主墓边。公主体弱多病,老奴到了下面,也好护她周全。”
“好,好。”
姒易点头,再抬头时,沐公公已去了。他终是舍弃自己的名,以终生完成先帝交给他的任务。
眼角的泪浸湿了枕头,姒易压低声音,哭声撕心裂肺。可在这道哭声下,沐公公终是见到自己那心爱的小公主,正捧着一,站在木槿花丛里呼唤着他。她水灵的像个小仙女,脸上已不再有病魔的折磨。沐公公蹒跚着腿,一个劲的答应,说老奴来啦,老奴来啦。他那可爱的小公主,就站在原地,乖巧的等其来,随后伸出滑嫩的小手,抓住他那只干枯的手,对他说:
“沐公公,我新写了几首词,专门送给你的。”
……
一拳锤在床沿,嘶叫声中满是无力。姒易在房间里怒吼,可始终没有松开沐公公的手。他该叫出沐公公想听的那个词的,可他当时没说出来,此时即便说千遍万遍,也难以让其听到了。
姒易跪在床前许久,自此,他再也喝不到沐公公端来的三餐。在他的寿宴上,再也没法像往常一样和其喝酒。自此,他在人世再也亲人,他要一个人面对天下苍生了,像沐公公这样的人,始是没了。
从听到沐公公病危的消息起,姒易便觉得五雷轰顶。今早他就说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姒易派郎中太医诊断,中午还来了一次,可没想到寿正终寝也来的这么快,这么快就将支撑姒易的顶梁柱给砍断。
姒易看沐公公苍老的面容许久,盯着那几块老年斑走了神。就此,姒易要一人上早朝了,很多心事,也只有与那盆常陪伴自己的木槿花诉说。
等脸上泪干,成了两道痕,姒易才站起,他顾不得抹了一把脸,便走向门去。这次面对群臣,他要更加坚定,更好的做一个帝王该做的事,这样才不负沐公公的期望,才算对得起他。
开门,姒易笔直而立,似人间正道。面目又铁青,有不可挑战的帝王之威。他眼皮微低,似将自身的所有情绪都隐藏进深处,不再轻易显露。明白长大的道理需要很久,可真正长大只需要一瞬。
“将国公运回斟鄩,葬在公主一侧。”
有人领命,有人随姒易前往前厅处理要处理的事。这个过程用了几个时辰,可始终无人敢安慰他,也无人敢提起沐公公。谋士武将各司其职,姒易也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可摸着那龙首扶手,总觉得需要改变些战术。
“苏爱卿,你觉得惊鸿将军所带军队,是否该前往前线?”
苏忠谋一直以为圣上在缅怀沐公公,他称之为国公当之无愧,值得圣上包括所有大夏人怀念。可圣上既然在思考战事,令苏忠谋油然生出敬意,随后分析,道:
“夏家军奔赴前线的事恐怕已被南商得知,与其让他们停在昔阳,不如按原计划施行,这样更方便执行撤退的任务,且超乎南商想象,令其将劲使在棉花上。”
姒易微微点头,召来文房四宝,重新写信。动笔途中,姒易问:
“苏爱卿,住所可否布置好?”
“前线百万将士和夏家军的住所皆有准备。”
“有劳了。”
苏忠谋稍后退下,总觉得圣上有些不对劲,可这股成熟,总归不是坏事。处变不惊的帝王,忠心耿耿的臣子,舍我护国的军队。大夏一切已尽有,接下来便看战术的巧妙施展和军队的灵活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