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在这条路上坐了许久,这是她刻意挑选之地,没有任何人打扰,没有任何人会发现。她就这么坐着,像一旁的松树,不曾挪一下脚步。
在学院的百年里,大师姐见了无数离别和死亡,比这凄惨的还有很多。可夏萧和舒霜的存在太过特殊,还有,大师姐困惑于黑暗中女子的实力。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她的实力会那么强,那等存在,为何副院长等五位老牌强者没有感应到?她觉得里面有猫腻,可想不透,猜不通。
等山顶传来急切的呼唤,大师姐才化作一片桃花花瓣,轻轻的落在路上,像一个标记。这个实力的她能做到亿万分身,可集中注意或战斗时,还是要集分身于一体。
山麓中,夏萧的事已传开,他昏睡了一天一夜,现在听说,已醒!
大夏的学子们很久没聚在一起,可讨论的,却是如何安慰夏萧,而非自保或对付南商。作为同届中当之无愧的天才,夏萧从来都是他们常提在嘴上的人物,从来只是自豪或羡慕,从未像此时这般同情。
无论是出于同国还是同情,他们都希望帮到夏萧,可讨论许久,没有任何结论。比较了解夏萧的苏欢让大家散了,别做这些无用功。她知道,心里难受的夏萧不想一遍又一遍说自己想静静,更不想说自己没事,不用担心那种屁话。
姒清灵的脑海里,夏萧永远冷冷清清,偶尔邪魅一笑,展现出莫名的自信。那张只能算清秀的脸上时常带着谨慎,将大夏人的品质展现的淋漓尽致。可他现在,该是怎样的表情?
夏萧比姒清灵苏欢想的要平静,也比她们想的要悲伤。他面无表情,耷拉着眼皮,眼里丧的要命。偌大的草甸上,逐渐滴下他的泪,溅起一片璀璨。夏萧想起自己和舒霜第一次走上山腰的场景,想起舒霜为自己撑的大红伞。那把伞她特别喜欢,从大夏带到了这。
即便今日天朗气清,可夏萧处在大雨滂沱里,心情失落的像夏末的桃叶,看着地上腐烂的蜜桃,想随它而去,可挣不开树枝,逃不脱命。
脖子上的项链很轻,可夏萧像挂着千斤重的钢铁,他的头不禁往下低,看自己的黑鞋,上面缝着两根白线。
以往别人都说舒霜像夏萧的小侍女,什么都帮他做。夏萧虽说承认舒霜的能力强,可不想贬低她。她分明是走首教会的小公主,凭什么到自己这就成了小侍女?他又不是霸道的山头贼王。现在回想起来,别人的看法果真有些依据,舒霜像个小侍女,自己的鞋子上,都被她缝上两条白色横线。
夏萧一直不喜欢过多装饰自己,若要战斗,脸都不想洗,血会溅的到处都是,干嘛急着打扮自己?舒霜不同,她一个小女生,想着法子给夏萧加些简约的装饰。黑鞋脚腕下的两道白线,便是她的杰作之一。
小镇小巷里,四处都是舒霜的影子。她会安静的走,步态优雅自然,不经意间便成了天地水墨画中的一个角色,
黑瓦白墙,简易却令夏萧顿足,他该如何给师父交代?该如何让自己心安,继续修行?
客厅太小,显得晓冉个头太大,她满怀期待的看着夏萧。可他只是结出手印,随后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晓冉想敲门,让他吃些东西,他已许久没喝水吃饭。可句芒挡住她的去路,其意明显。
“他将我们叫出来,就是为了陪你,这是他最后的细心,别打扰他了。”
句芒语气很柔,可晓冉心里依旧不好受。舒霜离开,她也心疼,可夏萧这样,她更开心不起来。平日神经大条的祸斗今日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桌子上的菜色香味俱全,就是没有舒霜做出的那种感觉。舒霜的手艺,他们都是品尝过的。一想到今后尝不到,祸斗便晃起脑袋,嗓子里发出一道极为低沉的烦躁叹息。
小语在门边掉眼泪,见句芒浮动而来,连忙游到院中。她背对大家,不想让大家看到她哭,可珍珠如落玉盘,发出清脆之声。
句芒祸斗加晓冉,三兽各立一地,没有凑到小语身后安慰她,因为都在深思发愁。
小语怎么都还有人陪,哭久了,便去抱祸斗的尾巴,他虽不耐烦,可没像往常一样随着性子凶她。小语抱不到舒霜了,喜欢抱尾巴就抱吧。
院里无声,房间也无声,夏萧靠着门,望着自己的桌角走神。关于舒霜的回忆太多,房间里的一切她都亲手打扫过,每次他想自己来,舒霜总说自己应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到修行中去。结果这么久过去,他看似走在舒霜前面,实际还是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握着小圆片,红绳绑在手上,夏萧一人坐到黄昏,一人坐到天黑。窗帘外星光灿烂,可夏萧双目呆滞,神色木然。
眼里的血丝还未消失,便变得更重。夏萧坐着,没了任何知觉,像只剩一具空壳肉体,精神已随舒霜而去。
以往这个时候,夏萧都会睡得很香,要么舒霜在怀里,要么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可现在,另一个房间冰冰凉凉,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