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外,正行走着的武三思与武承嗣心头的压力越来越沉重,几欲精神崩溃,突然也不知怎么着,脑际有一缕清流淌过。
武承嗣立时醒悟过来,小声道:“姑母于朝会召我们觐见,是在群臣面前为我们撑腰,我俩的前程尽在于此,莫要让姑母失望!”
武三思也浑身一震,因武承嗣比他早一步清醒,心里不由生出一丝妒意,阴着脸道:“亏得堂兄提醒。”
武承嗣深深看了眼武三思,淡淡道:“你我兄弟何必说见外话,走罢。”
说来也怪,自醒悟之后,也不觉得紧张了,均是有种天下之大,尽在指掌间的自信,二武挺起胸膛,大步跨过门楣,步入殿中。
群臣眼前一亮,从仪态上来看,两个人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尤其那宠辱不惊的神色,明显是少年俊彦啊。
武家……当真不可轻视!
一些心向李唐的臣僚心里,暗感不安。
媚娘肉体凡胎,对二武借用大唐气运没有丝毫觉察,事实上借用的是她的气运,二武越得志,她就越衰,如果李淳风仍在或能发现端倪,可惜李淳风被陈萼斩了。
陈萼自然不会提醒媚娘,适度的削一削媚娘的气运未必是坏事。
这时,媚娘连连点头,只觉面目有光。
“臣武承嗣(武三思)拜见太后!”
二武落落大方的跪地施礼。
媚娘道:“朕用人,不拘一格,不避亲嫌,唯才是举,朕任三思为右卫将军,承嗣为尚书奉御,你二人虽是朕的亲侄,却也应兢兢业业,不得循私枉法,如有违者,朕必不轻饶。”
“臣谨遵太后叮嘱!”
二武同声谢恩,武三思还暗暗得意瞥了武承嗣一眼。
右卫将军正四品,掌禁卫,而尚书奉御只是五品,掌传递文书,一个跑腿的,能有什么前途,姑母果然是慧眼识人啊!
武承嗣也是暗暗冷笑。
尚书奉御几乎就是宰相的备选,往上一步是侍郎,再往上,便是同中书门下三品,而禁军将军只是个看家护院的,也就武三思这等粗鄙之徒堪堪任之。
“退朝!”
媚娘轻启朱唇,转身离去,李显也跟着离开。
“臣等恭送太后、圣上!”
群臣拱手相送,随即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武三思与武承嗣。
忠于李唐皇室的,面色冷峻,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模样,甩了甩袖子就走。
而媚娘提拨上来的寒门官员,则大多过去打招呼,转眼间,二武身边围满了人。
与之相反,李旦身边冷清异常。
随驾的宫女太监有气无力,作为奴仆,哪个不希望自家主子得势呢?
李旦也是心事重重的回了两仪殿,发妻刘皇后已经等候在殿中,躬身施礼:“妾拜见圣上!”
“皇后怎么来了?”
李旦问道。
“你们都下去!”“
刘皇后挥了挥手。
“诺!”
太监宫女施礼退出。
却是有两名宫女悄悄的步入隔壁房间,掩上门,挪开铜镜,后面有一个塞子,拨开塞子,居然是一截铜管,一名宫女附耳过去倾听,另一人为她望风。
刘皇后见着殿内再无外人,才道:“听说今日朝议,圣上力请太后临朝,可有此事?”
“嗯!”
李旦点了点头。
“哎呀,圣上怎如此糊涂?”
刘皇后急道:“圣贤有云,唯名与器不可授人,圣上亲政在即,名正言顺,太后纵然贪恋权势,难道还敢堂而皇之的夺了圣上的权不成?虽然朝中颇多太后党羽,但心向我李氏的老臣也有不少啊!”
李旦双目上翻,发了会呆,一屁股坐上椅子。
“圣上,您倒是说句话啊!”
刘皇后等了好久都没见李旦说话,忍无可忍的催促。
“哎”
李旦重重叹了口气:“母后权倾朝野,朕空有皇帝之名,拿什么去和母后斗?与其激怒母后,如皇兄般被废,整日惊惶不安,不如痛快点,把权力让与母后,朕不信,母后不顾惜一点母子之情。”
刘皇后美眸中尽是失望之色,连连摇头道:“皇兄胸无城府,被太后废黜,而圣上谨言慎行,从无差池,太后哪里能找到借口?待得两三年过去,圣上在朝廷的根基稳了,太后能奈圣上何?
其实圣上今日在朝会上若刚强些,局面将大有不同,可惜……自此之后,你我性命皆操于人手,妾只怕求一善终亦不可得了,呜呜呜“
说着,刘皇后掩面痛哭起来。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再说咱们与世无争,简简单单,岂不是好?”
李旦心里也有些懊悔,猛一挥袖子。
“阿弥陀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这时,一声佛号喧起,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僧突兀出现在殿内。
“你是何人?”
李旦惊的忙后退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