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奚荷一路往后退,忽而就撞上一堵硬邦的墙,结结实实还带有些许热意。
柏修竹一手扶稳奚荷摇晃不稳的身子,另一手还牵着马缰绳,显然是由外头探案才回来,他皱眉厉色道:“不得无礼!”
那士兵不过刚来不久,见奚荷真与柏修竹相识霎得白了脸,收好长.枪鞠身表歉,“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士兵压下心头不解,分明这道士模样的人最不该与摆布律令惩罚神棍摆摊的柏大人熟识才对,到底是害怕丢了差事又连着朝奚荷鞠身几下。
“愣神什么,进去说。”柏修竹抬下巴示意奚荷先走,这落入士兵眼里可是不得了,依着律礼自当是士族先行,白衣后行,再不看重也甚少有从三品的大理寺卿跟着一个白衣神棍后头走的罢!
那士兵瞧着人走远后啪啪打了自己面颊两下,这狗眼睛不要当真可以捐了!
“今儿下雪天寒地冻,你倒是抗冻不加外衣?”柏修竹抬手推开清风殿大门,雨雪天内里烧地龙,暖融融的,奚荷踏进来浑身都被这暖意裹挟着,原本已经无知无觉的脚底也渐渐恢复直觉,她回道:“我们道士自有福神庇护,不怕劳什子下雪,暖着呢。”
柏修竹解开麾裘系带,随手挂在奚荷肩上,裘衣新挂的主人相较柏修竹矮了一头有余,末梢都叠在地毯上,自上而下,完全的覆盖住奚荷冻得僵硬的身子。他未再言语,也没有戳穿奚荷的谎言,自径坐在书案前,这些日子他一直再等奚荷上大理寺找他。男人的手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摸唯一一张五千两银票铺在书案面,抬着下巴,“来拿。”
“噢……”奚荷端正的跪坐在书案另一侧,“大人,多了三千一百两,应当是一千九百两才对。”
“你找余给我便可。”柏修竹说完便批阅起了下属呈递的信函,好似自个儿才没有专门上钱庄把散的银钱税整,故意刁难奚荷。这五千两银票,钱庄一年统共也出不了几张。
不仅是浑身上下,加上压在卧房石枕底下的小金库也凑不出三千一百两银钱的奚荷鼓起眼道,“大人,你耍赖!”
柏修竹这才抬眼瞧她一下,神情中一副坦然自若,君子高洁,理直气壮。“行了,五千两你拿去,由现在起,是你倒欠我三千一百两,你得为我做牛做马干活还债才行。”
“……”奚荷气得道士帽上都要冒白烟,天灵盖被嗯掀开来煲汤,只当柏修竹是要赖账,她当场掏出浅黄薄符纸,抢过一支笔卦上的小狼豪细细写落一咒符——“柏修竹以后娶妻必娶母老虎,掌管中馈一毛不拔,不给月例银子!”
符纸卷成团儿,外面落下一“咒”字,被奚荷扔进炭火盆子,快速燃成灰烬。
“你可不能这么想,做人得有大局观,你还完三千一百两,不就得了五千两,日后衣食无忧,小家富贵?”
奚荷背脊顿住,脑袋里翻来覆去转过柏修竹这话,似乎……有点道理?她慢慢跪坐端正,“可我又如何能赚到这三千一百两?”
“三千一百两的大买卖未知;可在我这儿,有些一百两的买卖。”柏修竹循循善诱,摊开千佛修行案的结案记录,翻过一面递给奚荷瞧。
这事儿奚荷在来时路上便听了七八分,如今眼见为真,愈发上火,“当真不公呐!百姓惶恐!”
柏修竹略微点头,直叙道:“为此,我想替殇者伸冤匡扶正义。”
奚荷眉头蹙起,嘴皮子抿起又打开,小声道:“可是这结案书上已经有……有玉玺印章,乃皇上亲审,翻案恐怕难。”
“此因为他们是僧侣才能避开重刑,若他们并非僧侣,可以大理寺探案失职再诉。”柏修竹屈起食指一下一下落在檀木书案面上,“我以为他们并非僧侣。”以密室内净空法师的身手,怕是武生也难敌,可他的招式并无大家之法,以气势狠戾为依托,更像是游走正派以外的功夫。
奚荷闻言心下一跳,如此便可匡扶正义,高,实在高!她的食指和虎口卡着下巴那块软肉,思索片刻不得解,便问柏修竹:“那千佛寺僧侣法师的真身是?”
香炉飘着淡淡白烟盘旋而上,一股沁心的白芷香弥散着。柏修竹反问道,“对啊,千佛寺僧侣法师的真身为何,此一百两生意你做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