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灯烛油火苗,金光熠熠百面佛墙,内不同于大殿早已踩踏平实的砖石面,乃是由青色大.麻石紧密砌成,两壁镶有雕饰,上盛着油灯,光亮却是微弱,远照不清尽头。
柏修竹只抬手一下,李英就自觉将前后殿门合实,盘坐于蒲团上,手抚着腰间佩剑。
奚荷咕噜一圈,将八角卦盘对着密室入口,卦珠轻轻坠落,滚至反向边沿处。奚荷暗道不好,俗话都说“见得多,死得快”,她眼巴巴抬眼瞧着柏修竹凌厉干脆的下颔,轻声道,“那我洗刷冤屈了,损失费不用你赔,”小道士爬起身子,腿脚还有些许酸痛,但无法与想要离开的迫切相提并论,“我不也用你送,我们神学传人心胸宽阔似海面,无尽无边,你揍我一拳宛若掷一粒小石,根本影响不了大海深邃,我自个儿回……”
还没迈开步子,奚荷的脖子……脖子被卡住了,脚……脚也被提溜起来离地了!她刚欲挣扎,就被男人大掌覆住,柏修竹声音压得低,“海的传人,那我邀你共进密室也不过宛若掷一粒小石,根本影响不了汝之深邃。”
“唔!唔!”奚荷挣扎。
“一百两银票,听话。”柏修竹话音尚在绕梁,奚荷已然换了副任君宰割的柔顺模样,讨好着道,“那你要护好我哦。”
柏修竹闻言扯落腰间佩玉的手顿住,一股陌生滋味攀爬而上,随即被他驱逐,佩玉丢掷于大.麻石面,落地发出清脆敲击声,密室并无旁的动静。
没有机关。
柏修竹提着奚荷,长腿迈开率先入内,张录提着记事录紧随其后。
密室内里风格较为粗旷,第一间阴室内仅是散落着几方塌椅,上铺有兽皮,空气中漂浮着腥,一股子男女欢好后未通风的燥味。
再入内有第二间阴室,室内空无一物,唯正方处有一书案,静置于台面的油灯仍在燃着,宽线绑着账目本摊着。
张录蠢蠢欲动正欲上前,因而遭到柏修竹无情一瞥,“这般显眼的陷阱。”佩玉随手掷于书案面,压住墨水干透的宣纸。
——咯哒,咯哒。
重物迫不及待舞动。
奚荷紧张起来,左顾右盼不见异样,脑门儿忽然被柏修竹大掌扣住,他掰扯着迫得奚荷仰头,“在上头”,恰好瞧见那粗重锋利的木桩围成牢笼,似利剑破膛,砸穿大.麻石,卡进裂缝中,将书案牢牢锁住。
“好吓人哦。”奚荷胸膛起伏喘着粗气,前额又沁了汗珠,道士帽湿了干,干了湿。
张录嘴皮子哆嗦着,脑门儿有些疼,一念之差险些就被这尖桩由天灵盖至□□被劈成两瓣儿了。
三人转出第二间阴室,眼前便只剩一睹大.麻石墙,一盏油灯盛在雕饰上,此似是密室尽头,张录想着此行怕是要遗憾而归了,这卢国师藏的深,属实找不着他收受千佛寺贿赂证据。“太阳落山前,就得依着圣旨,将千佛寺众僧侣法师送回……”
柏修竹耳力过人,始终听得有数十者孱弱呼气声儿,他手指轻点下薄唇,示意张录屏息,带着奚荷也不自觉憋起气来,一时间密室内落针可闻。
“小道士,你莫不是想成为大咸憋气憋死第一人?”柏修竹虎口卡了下奚荷下巴,迫得她嘴口张开,吁出长气,涨红的面色缓缓褪去,她又听柏修竹道,“丢下你的小珠子,告诉我人在哪儿。”
“那可不是寻常珠子,是卦珠,神学传人独有。”奚荷蹲下身子掏出卦盘,指腹摩挲着卦珠,嘴皮子哆嗦着想告知那大人,此非事事准确,不过准十之一二,可心里又宵想着一百两银票,奚荷以手背抹干脸颊汗,卦珠掷进卦盘内,明明外头已是深秋,哪料密室内里这般闷热。
卦珠咕嘟咕嘟,绕着八角卦盘转了一圈,停在正对尽头的大.麻石墙。
“……”奚荷正准备再掷一回挽尊,却是听着柏修竹低声道,“明白了。”
……明白啥了?
奚荷抬头,只瞧见男人用压在盛着油灯的雕壁处,施力往墙面一摁,就如同奚荷一炷香前没稳住身子,脑袋将百面佛砸退一步那般,机关开启的原理相同。
——吱。
大.麻石墙徐徐翻转过面,同时转过千佛寺香火鼎盛,覆载大咸众望的另一面。
带着镣铐的女子三两蜷缩在一处,赤.裸着,脚趾不自觉扣着大.麻石面,重叠在柏修竹圆领红袍飞鱼图腾的眼神既是惶恐又带着期许,“唔!唔!”有人识得那图腾,苍色花纹,白头红嘴,是大理寺!
张录没见过这阵仗,赶忙闭了眼,默念自个儿没瞧着,好险是柏修竹遣他去密室外头寻些能蔽体的衣裳。
奚荷偷着抬眼瞧他,柏修竹面色如常,好似眼前不是玉体横陈,不过是想要解救被囚禁的女子,纯粹又清澈。
囚室内还有一腾龙雕壁,高高翘起,张牙舞爪的,上头盛着一朵层叠金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