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奕倒入床垫,注意到上面男人因惊愕和纠结而收缩的面部表情,忍不住仰头放声大笑。
席振彦急得满头大汗,他努力调动肢体,试图阻止,但却发现那只是徒劳。
他的不受控制地俯身按住少年,垂下头。
唇齿相贴的霎那,他听见少年咬字清晰,暧昧低哑的声音在耳边说:
“怕不怕?”
这时,发觉自己终于能说话了,席振彦脱口而出:“你对我做了什么?”
“想知道?”祁奕眨眨眼,恶劣地弯起唇:“那你亲亲我。”
“我不——”席振彦话还没完,就被自己主动俯身吻住少年的动作打断了。
一而再再而三被戏弄,席振彦也有些恼了,但现在悬殊他也不想激努对方,只低声质问:“你是个什么人!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是人。”
“……”
席振彦感觉被噎住了。
他到现在还以为少年是略懂些催眠手法,但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他的预计。
只当少年在开玩笑,他也没当真,只道:“你先放开我。”
“我句话,应该换我来说吧,”
祁奕双手平摊,躺在床上,仰脸望着上方的男人。
席振彦脑子一热,过口便说:“你先放过我,我再放过你!”
话一脱口,他自己也觉得蠢,麦色的脸憋得通红。
“噗,”祁奕手抵在额头笑了。
席振彦刚一感觉自己恢复了四肢把控权,就忙退远了身体。
祁奕仍然躺在床上,陷下去一块,他拍拍边上空地儿,“坐过来。”
“……”
这谁敢过去!?
席振彦没动。
“不愿意?”祁奕从床台柜翻出手机,开始摆弄,“那就脱衣吧,脱到愿意为止。”
席振彦还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便惊悚发现身体又开始自主行动,随着衣服一件一件落在地上,而且速度比他自己脱还要快,他内心如同经历十级地震一般,眼看最后一件摇摇欲坠也要守不住,绝望咆哮:“停!”
“想明白了?”
还能想不明白吗?
四肢再度回归掌握,席振彦踌躇片刻,穿回衣服坐在了少年身边。
祁奕也就是仗着席振彦憨厚好欺负有恃无恐,戏弄一番倒也没真想把对方怎么样,见他欲言又止太明显,祁奕主动问,“你想说什么?”
席振彦张了张嘴,想问又忽然顿住,他思索措辞,凝视着祁奕的脸,斟酌片刻,“你先说说,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是病吗?影响健康吗?”
祁奕把弄着手机的指尖微顿,眯起眼。听到前半句他以为席振彦介意他的脸,却没想是在担忧他的寿命。
而且也没有最先追问他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反而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静了片刻,他倾身靠近席振彦,席振彦再度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地定在原地,两人视线相交,鼻尖相抵,他看清了少年无杂质深灰的瞳孔,他阳刚的脸表情上没什么变化,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却悄然爬满后颈,额头淌下一颗汗,少年转然凑在他的脸侧,咬着他的耳朵轻声说:
“这些是尸体上原有的印痕,我的本体已经散了碎了。”
席振彦猛得抬头望他。
“当时别无选择,我只能在转移到一具人类尸体里活下去,相当于重新诞生。”
席振彦听懂了,他只觉荒谬,“你的意思复活了?可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湿热温软的气息如舌一般舔过席振彦的耳侧,祁奕勾着他的颈项,盯着他深褐的眼瞳:“通过所谓生物链接……即只要你我目光交汇,便会建立难以割舍的联系。远甚于世间一切羁绊,比赐予生命骨血的双亲,与你终生相伴的眷侣,甚至血脉相连的下一代还要亲密,此生斩不断分不开。你会成为我的意识网的一部分,旦凡我勾勾指头,你的身体就控制不住会向我臣服,所有意识和记忆都会会向我敞开,这时,我的触角在你的思维网里无处不及无处不达。”
“我甚至可以钻入你的躯体,取代你,你的生命形态会无限向我靠拢,最终为我所同化。”
这下,他可算知道少年是怎么复生的了。
席振彦寸步不能动,他眼睁睁看着那白皙到通透的五指在眼前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不过一瞬间,朦朦胧胧仿如思维真的被什么无形穿透。
少年望着他,“重生意味着我现在只是幼年,而只有继续成长,这些印痕才会彻底淡化消失,平时只能把它们掩藏起来。”
“你能帮我吗?”
“……”席振彦此时简直如坠梦中,这些信息颠覆了他二十九年接触的现实,他身体僵硬,下意识问:“你让我怎么帮你?”
“我以生物液体为食。”
席振彦眉梢一抖,觉得有些好笑,但下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祁奕歪歪头,露出尖尖的虎牙,乍眼看上去既乖巧又无辜,但吐出来的话却是张牙舞爪,“而只要我继续成长,地球有识之灵——小到虫鸟,上到人类,都会匍匐在我的脚下,无识之物——草木山河,物质金属,亦然。我还可以召唤一切可召之物,人类不过百年白驹,所以凡世间有识无识之物都应当归于虚空。”
前面一大通话听得席振彦头晕脑涨,但最后一句他听懂了,不由嘴角抽了抽,刚想说“你做梦”,但却不受控制张开嘴,附和起了少年的话,“世界属于虚空。”
祁奕满意得笑了,拍拍他僵硬的腮帮,移开视线。席振彦这才发觉刚才过于紧张,肺部紧缩,现在他浑身肌肉泄力,猛地呼吸,肺管甚至觉得刺痛,虽然满身鸡皮疙瘩还没有消退,但方才无时不在的控制卸去,擂鼓般鼓躁的心跳慢慢平稳。
最后,他听见祁奕意味深长说,“我来自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