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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生连忙跑了,上课铃声响起。周围的人总算散了。
他转身,眼里黑漆漆的。
孟听问他:“上课了,你不用回去上晚自习吗?”
江忍慢悠悠道:“我们的晚自习?打牌睡觉K歌。”
她没忍住笑了。
孟听轻轻说:“今天找你对不起呀,我周五有点事,所以明天不能给你补习了。今天补习方便吗?”
江忍:“方便。”他转而问她,“明晚什么事?”
孟听不太想告诉他。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十三、四岁时,穿着跳芭蕾舞的小裙子,明媚美丽得不得了。后面跟了一串要和她回家的男孩子。
恰是青春期,人家放学和小女生朋友有说有笑。
只有她,身后跟了好几个神魂颠倒的小男生。
原本孟听是有朋友的,但是后来朋友妈妈都不许她们和她一起走路回家了。
那些叔叔阿姨说:“她后面那么多男孩子,像话么,不许和她玩了知道吗?”
所以尽管孟听人缘很好,班上的女生放学是不和她一起的。
孟听发了一次脾气。
她那时候小,不懂事,用小石子丢他们,让他们不许跟。他们还没说话,她自己越想越难受,就哭了。她边哭边抹泪,男孩子们傻眼了,一个都不敢说话。
青春期对于小女生来说,有一两个爱慕者是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
然而一群,无疑是灾难。
曾玉洁当时又心疼又好笑,怕孟听留下心理阴影,连忙安慰女儿说没事。
还用开玩笑的语气安慰她。
如今想来,仿佛是过了很久的事情。
怎么说呢。
舞台上的她有种别样的魅力,美得惊心动魄。不仅是异性,就连舒兰,在看过她跳舞以后,也吵着要去学芭蕾。
这样一想,孟听愣了愣,终于知道徐迦哪里眼熟了。
在她初二的时候,回家后面老是跟着的人里,就有一个小胖子。
小胖子矮矮的,混在人群最后面。一双眼睛却呆呆地看着孟听。
她哭了那次以后,男生们都散了。没多久,又有几个小男生假装放学顺路,悄悄看她。
孟听心态平和了许多,曾玉洁安慰过她以后,她也没有去理会了。
小胖子就是那个时候不见的。
所以,徐迦和她是一个初中的!
后来孟听和妈妈出了车祸,家里为了给孟听治疗眼睛,卖掉了房子,在离几个孩子高中近的新区租了房子住。离她的高中很远,学生们随着成长各奔东西。而徐迦完全变了样。
赘肉没了,长高了,也英俊了不少。所以孟听没有认出他。
一联想起来,孟听知道,更不能让江忍去了。
他本来就对她很有想法,要是去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辈子都甩不掉这个男的了。
如今孟听对他没有偏见,可是没有偏见并不意味着想和他谈恋爱。她一点都不想和他谈恋爱好么!
他这种情绪不稳定又霸道的人,没人能受得了啊。
何况孟听就没想过早恋,她没有念过大学,那里对她来说很向往的地方。她只想考个好大学,或者像卢月他们那样,成绩优异被保送。她的成绩不能下滑。
孟听不能告诉他,但她也不习惯撒谎。
她看着自己足尖,告诉他:“我要去医院复查眼睛。”
江忍弯了弯唇,眼底的笑却散了。骗鬼呢,大晚上!去医院复查眼睛。然而他没说什么,懒洋洋应:“嗯,今天就补课就今天。”
孟听松了口气。
她说:“去音乐房可以吗?”
江忍当然没意见。
孟听开了门。
里面一架黑色的钢琴,安静优雅。再往里面,就是几张桌子。他随手开了空调,里面空气闷,江忍把窗户开了条缝。
孟听和他在桌子前坐下,她拿出自己整理了好几天的笔记。
“这是初中需要记的。重点还是数学和物理,还有化学基础,因为高中也要用,你看看哦。”她黑色水性笔依次勾画,“掌握这些就可以啦,然后我们从头学起。”
她睫毛很翘,眼里有细碎的星星。
江忍低低嗯了一声。
孟听说:“我不专业,讲得也不是很好,能给你补课的时间不多。你如果不喜欢听学校老师讲课,可以自己请一个家教补补基础。”
他也说好。
孟听觉得他今天好配合。
她本来就心细,心中纳罕,最后分出一丝精力,发现江忍时不时会看向前面的钢琴。他眼中有些冷,却又有些带着冷光的黯淡。
窗户开着,五月的暖风吹进来,夕阳下,钢琴有种华丽的温柔。
他并不开心。以往暴躁的少年,身上多了一份内敛。
孟听听说,小时候被嫌弃的、不合群的孩子,基本没有童年。
他想听钢琴曲吗?
她没有多说什么,等上完了课,孟听把作业布置了,然后把自己找来的书都给了他。让他方便补习。
然后孟听走到钢琴前坐下来,打开了琴盖。
她记得,她让江忍最介意的一个晚上,就是她穿着蓝色冬裙去弹钢琴的平安夜。
她手指碰上琴键的时候,江忍瞳孔狠狠一缩。
他拳头握得死紧,全身紧绷,忍住了把她拉起来的冲动。
他童年的记忆,是他被母亲打了骂了关进房间里。然后母亲的琴房就一遍遍弹奏出音乐。
那个女人不喜欢江董。
那些钢琴曲哀婉狰狞,像是一只握紧了心脏的手,让他痛恨无比。
他喜欢孟听,又怕孟听也是那样的人。
优雅美丽,却最无情。
温柔的夕阳里,孟听黑发上渡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琴声响起的一瞬。
他怔怔抬起了眼睛。
她指尖轻快跳跃,弹奏的是一首儿歌《小星星》。
最简单的曲调,一闪一闪亮晶晶。
是一首哄孩子的歌。那个女人永远都不屑弹奏的歌。
欢快活泼。
孟听弹完了,把琴盖爱惜地阖上。然后冲他弯了弯眼睛:“好啦,走吧。”
他身体僵硬紧绷着。
孟听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他那一刻有多想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