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周辞白从身后抱住陈知年。
从见了杀害林萤光的凶手回来,陈知年就一直站在窗前,已经站着了一个多小时,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知年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流眼泪,目光也不再像前段时间的无神和呆滞。现在,陈知年双眼深幽像一口深井,让人看不到底,甚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虽然凶手落网,但破绽百出,根本就说服不了陈知年。
周辞白知道,陈知年想的肯定和林萤光的被杀案有关。不是凶手落网了,就是结束,有可能才是开始。
周辞白担心的是陈知年不再随意发泄自己的情绪,而是隐忍了起来。她把所有的悲伤、痛苦都隐藏在眼睛之后。
林萤光被害过去十多天,陈知年几乎天天哭,一天哭好几场。莫名其妙的就流眼泪,然后哭起来。
但今天却没有。
不仅没有眼泪,还冷静得吓人。
听着陈知年质疑凶手动机的时候,周辞白就知道陈知年的心和脑子都冷静了下来。她开始恢复理智,开始思考,开始冷静对待林萤光的死。
周辞白宁愿陈知年哭闹,也不愿意看着她这样沉默冷静。
“阿年。”周辞白的下巴抵在陈知年的肩膀上,“你要好好的。”
陈知年深呼吸一口气,“周医生,我没事。”
“我知道,我还在月子中,我要好好保重身体。”她还要调查林萤光的死。她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呵呵。
求财?
就为了一千多杀人?
她不相信。
既然人都杀了,为什么不把房间里值钱的东西带走?有了钱,完全可以逃出羊城,逃得远远的,隐姓埋名。
有了钱,换个身份......谁知道?
如果逃出国......
但是,凶手不仅没有把值钱的东西带走,他本人也藏在出租屋里,不逃不躲,好像就等着被抓。
更好笑的是,口口声声说因为手头紧才偷盗的人却没有把钱花出去。
一分不花。
太意外。
太诡异。
而且,还有保险柜里的东西......哪里去了?谁拿走的?
听说,保险柜没有任何被撬的痕迹,别人是怎么打开的?因为东西重要,所以保险柜是林萤光从国外背回来的,不仅双重密码,还需要指纹。
如果凶手第一次打晕林萤光,然后用她的手指打开保险柜......那密码呢?凶手是怎么知道密码的?
而且,凶手说他并没有碰过保险柜,更没有从保险柜里拿过任何东西。
既然这样,保险柜里的东西为什么会不翼而飞?
谁拿走了?
为什么拿?
林萤光的死是不是和保险柜里的资料有关?
那些资料。
当初,林萤光告诉陈知年的时候,陈知年也随手的翻看了下,都是一些名人不能见光的东西。陈知年只想做生意,把‘幸福家居’发展壮大,并不在意那些灰黑的东西。
即使这样,她也是记住一些人名和一些事的。
陈知年想着,要不要请个私家侦探来调查一下那些人?看看那些人是否和林萤光的死有关?但是,私家侦探......
不能从本地请,可以从港或者国外请。
当然,即使她想请私家侦探也不是现在。
陈知年揉揉太阳穴,“周医生,我想睡一会。”她要冷静下来,要好好的想一想,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其实,林萤光有些相信保险柜不是凶手打开的,因为他没有这么本事。
谁会知道密码?
谁能在没有密码的情况下打开保险柜?
陈知年双手捂着脸,一下一下的揉着太阳穴,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卡得她脑仁疼。
“我要好好的睡一会。”
“好。”
“啊。脚麻。”陈知年皱着眉头,弯腰捏捏小腿。站的时间太久了,脚麻木得好想木桩子,就是不像她的脚。
“好麻。”陈知年委屈兮兮。
刚刚站着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动就觉得小腿和脚板都酸酸麻麻的,“周医生,我难受。”
周辞白直接把陈知年抱到沙发上,然后轻轻的帮她按摩小腿和脚板。
“好些了吗?”
“嗯。不麻了。”
陈知年靠过来,在周辞白的脸上亲一口,“谢谢周医生。”陈知年踢踢腿,“周医生,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不客气。照顾好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周辞白捏捏陈知年消瘦得厉害的脸,“如果想要感谢我,那就尽快胖起来。”
周辞白真的很不习惯陈知年脸上没三两肉的样子。陈知年一向都是圆润的,圆乎乎圆溜溜的看着就像一颗珍珠。
虽然,这段时间,周辞白尽可能的给陈知年补充营养,但因为林萤光被害的缘故,陈知年不仅没有胖反而一天天的消瘦。
看着就让人心疼。
周辞白捏捏陈知年的小脸,“赶紧胖起来吧。”
陈知年拍掉周辞白的手,“人家都说瘦了才好看。”
“你胖了更好看。”周辞白认真的看着陈知年,“你是珍珠,要圆润才更好看。”
“好吧。我努力。”陈知年摸摸脸颊,的确瘦了。
“我休息了。”陈知年揉揉眼睛。最近都睡不好,陈知年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睡不着。
即使勉强睡着了,也梦到林萤光满身青紫色的倒在地上,然后跳醒,再也睡不着。因为陈知年作息不好,所以照顾儿子的事情全部落在周辞白和保姆身上。
白天,有外公和周辞白。晚上,有周辞白和保姆。
陈知年干什么?
每天被周辞白照顾着,宠爱着,还时不时的作一下。
“先喝汤再睡。”
“好。”陈知年靠在沙发上,看一眼还在翻看《诗经》想名字的外公,然后问外公对林萤光的凶手怎么看?
陈知年想要听听别人的意见。
外公经历的事情多了,而且睿智,应该会有不同的看法。
陈知年现在就像钻牛角尖一样,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凶手的说辞。陈知年也知道,可能自己是关心则乱,所以想要听听外公的意见。
在凶手落网前,陈知年希望尽快抓到凶手,给林萤光一个交代。等到凶手落网了,陈知年又怀疑凶手的说辞,觉得他背后有人......
陈知年觉得自己可能是当局者迷了。
外公抬起头,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语气平静,“杀人动机不外乎那么几种。平时没有交集,所以没有仇怨。两人没有交集,也不可能有感情......”
没有恩怨,没有感情,那就是求财了。
如果过不是求财,就必定是有其他的必须杀人的理由。具体是什么?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但是,这个案子有疑点、疑问是必然的。
虽然凶手说求财,但林萤光家有那么多现金,还有那么多值钱的贵重的首饰、手表,但他却一样没拿就很让人怀疑了。
“当然,也可能就像凶手说的那样,他就是手头紧了想要求财,但意外被林萤光撞见了。惊吓之下的林萤光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当然,这件事本身的疑点也是必须调查清楚的。”
陈知年说的这些疑点,也是大部分人的疑点。
自从公布了谋杀林萤光的凶手后,大部分人持有怀疑的态度。聪明有才的林萤光怎么可能死得这么憋屈?
一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会和凶手面对面?
“我也觉得很可疑。”凶手给出的理由根本就不能让人信服。
如果说他刚从小山村出来,并不知道林萤光的那些手表、首饰有多值钱还能推脱过去。但他在羊城好几年,而且在那个被称为羊城最高档的小区当保安一年多,见过的有钱人不知凡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
就算没有见过,也听说过。
再说,小区里的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就选了平时很少在家的林萤光?
凶手给陈知年的感觉就是为了杀人而去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意外。
就是故意杀人。
“他最后在离开的时候,从林萤光的钱包里拿走一千多......”突然,陈知年瞪大眼睛,“不可能......”
凶手说,他掐晕林萤光后,很害怕,准备匆匆从窗户离开,但不甘心空手而归,所以匆匆的从林萤光的钱包里拿了一千多就跑......
陈知年了解林萤光。
林萤光会在前一天晚上准备好第二天出门的所有东西。烫好的衣服会整齐的挂在衣帽间,然后还有和衣服相配的手提包、高跟鞋。
手提包里装着钱、锁匙、纸巾、口红等等一些日常的小东西。
林萤光死在卧室,钱包在衣帽间,凶手是怎么‘顺便’的?如果凶手从房间出来,路过小客厅到了衣帽间,他不可能没看到林萤光放在客厅墙柜里的照相机、摄像机,还有其他的东西。
如果凶手到了衣帽间,却对林萤光收藏的手表和手镯视而不见......
越想越可疑。
这个凶手......可能不过是个炮灰而已。
“周医生,把手机给我。”
周辞白看着像被打了鸡血一般的陈知年,认命的去拿手机,但也约法三章,“不能超过五分钟。”
手机有辐射,自从陈知年怀孕后,周辞白就严格规定她打电话的时间。平时也不能把手机带在身边,尽可能的距离陈知年远一些。
远离辐射,身体健康。
陈知年给负责林萤光案子的警察叔叔打电话。
负责林萤光案子的是方谨言大哥方慎。因为方谨言和周辞白的缘故,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方慎愿意和陈知年聊一聊林萤光。
方慎觉得陈知年作为林萤光最好的朋友,对林萤光熟悉,也方便他们更详细的了解林萤光。以前,他们知道的林萤光只是一个很美的女主持人,但随着了解,林萤光的人格魅力让大家都觉得可惜。
这样美好的一个人,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杀。
接到陈知年的电话,方慎并不意外。因为这段时间,陈知年一天三次的给他打电话,追问进展。
有时候,因为没有进展,陈知年还会气愤的骂人。
当然,大家都理解这种心情。
毕竟,死者是陈知年最亲近的朋友。
挚友去世,陈知年的悲伤能理解,也能被包容。
当然,每次发脾气后,陈知年也会道歉,彼此理解。别人包容她失去挚友,她也体谅警察叔叔的不容易。
生存在社会上,谁都不容易,别人没有义务体谅你。
大家都辛苦,大家都难,谁也没有必要没有时间去体谅谁。
对于陈知年提供的情况,方慎立刻就意识到问题所在。凶手虽然被抓,但很多人都和陈知年一样,质疑背后是否还有人?
因为求财这个说法,真的说不通。
就好像媒体说的,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会怀疑,都不会相信这么荒唐的说辞。
破绽百出。
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但凶手坚持为财,而他们也没有更多的线索去佐证追查凶手背后的人。而且,陈知年所说的保险柜里的东西也依然下落不明。
凶手说没有见过保险柜里的东西,也没有碰过保险柜。他想到保险柜里可能会有钱,但他打不开。
方慎揉揉眉头,看似简单的案情却诡异的充满了疑点。
“钱包是在卧室发现的。”
林萤光的钱包是在卧室发现,就随便扔在梳妆台上。因为这是很多人的习惯,所以他们并不觉得奇怪。
但现在陈知年肯定,林萤光的钱包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卧室。
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卧室?
“萤光习惯了,每天睡觉前会仔细认真的检查第二天需要带出门的手提包。钱包和锁匙一样,是出门必备......”
“有没有可能是林萤光自己拿进卧室的?”
陈知年斩钉截铁,“不可能。”在上床睡觉前,林萤光一定会检查第二天要带出门的手提包,确保没有遗漏才会放心睡觉。
“凶手说他在卧室的梳妆台上见到钱包,这不可能。”
陈知年心里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会不会还有别的人?”或者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杀死林萤光的凶手。
他替人背锅了。
方慎却肯定的告诉陈知年,“没有。”林萤光被害的那天晚上,除了凶手,并没有第二个人。
“会不会是保姆?”
虽然林萤光很少住哪里,但也是请了保姆打扫卫生的。因为地方大,林萤光又有轻微的洁癖,所以有保姆住在家里,每天负责打扫卫生。如果林萤光过来,保姆还要负责做饭。
陈知年摇摇头,不可能是保姆。
陈知年不止一次的见过林萤光家的保姆,是个身材矮小的目光柔和的老实的中年女人,因为林萤光曾经救过她的儿子,所以她尽心尽力的照顾林萤光这个救命恩人。
中年女人是个寡妇,在一家制衣厂的饭堂工作,每天累死累活的干活也没存下多少钱。唯一的儿子生病,却连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当初,她儿子生病,在抱儿子去医院的路上,刚好遇到路过的林萤光。林萤光把他们母子送去医院,知道他们交不起医药费后,还为他们垫付了高额的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