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
“蕲县,复读。”四个字的背后,是顶着泰山般压力为期三百多天的日夜苦战。
宁川自嘲地笑了笑,“哦,我陪苏白去了关科大。老易全市第一,全省第三,嘿嘿。我们计划的旅行,露营,都搁浅了。你不出现,我们连升学宴都没有办。”
虽然夏梦舒早有耳闻,但从宁川的口中得知,还是再一次为他们骄傲。
又倒了一些酒,一饮而尽,敬那些一起奋斗过的青春。
“老易说你向往海城,就没有去光华大学,而是选择了海城的交通大学。海城的大学很多,他一有空就会去其它的学校打听你的消息。”
醉人从不认为自己醉了,宁川再倒满一杯,喝了一大半,接着说“有一次我和苏白去海城找他,他的面前摆着一个草莓蛋糕,喝得烂醉如泥,那天,是你的生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25岁的夏梦舒不可能不明白,原来,那三年的青春,不是她一个人的单恋。
“想必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老易,开朗,优秀,幼稚,偏执。男生们很容易与他打成一片,女生们也可以和他开着玩笑。”
她一直认为,能同时被异性和同性欣赏,才是真正的受欢迎。而恰巧,易盏是这种人,她却不是。
“他爱捉弄你。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他对你幼稚的喜欢,唯独你,不知道。”
是啊,当时的她幻想过无数次易盏也喜欢她。何谓幻想,就是自己心里异常明白,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是水里永远不可能捞起来的月亮。
现在想想,易盏可以故意早读睡觉惹班头不高兴,只为陪迟到的夏梦舒一起罚站;易盏可以帮脾气古怪的老中医打扫一个月卫生,只为了医好夏梦舒手上的冻疮;易盏可以把自己一眼看出来的题目想破脑袋分解成好几步,只为了提高夏梦舒那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
可夏梦舒,又为易盏做了什么呢?给他带早餐,叮嘱他把字写工整,帮他把书桌整理干净,他打篮球比赛给他买水……
小事做的虽然不少,但这些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十件还顶不过易盏做的一件。
原来啊,还是她太爱算这本永远也算不清楚的账。算到最后发现赊账太多,于是仓皇逃离,杳无音讯。
梦舒拿起酒瓶,直接对瓶吹。
宁川的表情很精彩,他还从未见过梦舒如此豪气。“易盏的事情,我们就聊到这里,他现在在海城发展地很好。这次来汉城呢,是因为苏白怀孕,他要做孩子的干爹,我们要拜把子。兰县拜把子的规矩,你也应该了解。”
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呢?她的父亲与宁川的父亲就是拜把子兄弟。
听到这些话,以前的夏梦舒肯定会和以前的宁川说,哇,他现在多少钱一个月?行啊小川子,居然让苏白这么快就做妈妈了。
而现在的夏老师只能和宁准父亲艰难地说出三个字,好,好啊。
“苏白很想你,有空的话,去看看她,你们之间应该有很多话说。她这人你也知道,你道个歉,让她骂几句,每天给她发个微信问候一下,当她回你消息的时候,这八年基本上就翻篇了。”
结账,发录音,找代驾。
回到家之后,夏梦舒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房,从书柜里翻出一个蓝色的本子。本子的表面磨损地很严重,这是一个歌词本,留下了很多人的墨宝,也夹了各种纸条。
每当早读英语读累的时候,她和易盏都会打开这个本子一起唱歌,你一句,我一句。讲台上的班头还以为他们在分享英语的笔记本。
今天是真的喝醉了,夏梦舒浑身没力气,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很快就坐到了地板上。
打开笔记本,映入眼帘的是卡朋乐队的《yesterday once ore》,高中英语听力之前必听的一首。看着自己曾经写下的青涩英文字体,哦,变化可真大啊。
夏梦舒咧了咧嘴,她一直很惋惜,这么一首好的歌,就被英语听力变成了噩梦之音。
再翻一页,beyond的《海阔天空》,易盏最喜欢的一首歌。字很丑,因为是他写的。这一页还夹一张纸,是她抄的beyond的另一首歌,《喜欢你》。
梦舒口中呢喃“hei fun nei, na soeng an dong yan, siu sg gang ai yan(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再往后翻几页,她还看到了苏白抄的台剧《恶作剧之吻》的片尾曲《恶作剧》,在当时的兰县一中,很难找出没有听过这首歌的女生。
……
最后一首是她前几年抄的《小幸运》,与你相遇好幸运这一句早已被泪水打湿,糊得不成样子。这里夹着一张信纸,上面写着的正是当年同学和老师的联系方式。
梦舒倒着也能把第一个号码背出来,但她还是看着这纸张,借着醉意,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
“喂。”
“喂,丫头,你喝醉了吗?”
电话那边传来的关切声音让梦舒的酒醒了一大半,挂掉。
八年了,放了他八年鸽子,在时间跨度上,梦舒知道自己输了,不可能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反拨了过来,夏梦舒不敢接,把手机放在一旁。
“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我想我不仅仅是失去你。”
铃声终于不再响起,夏梦舒的灵魂仿佛也被抽走了一部分,空洞地看着歌词本。
点亮手机屏幕,八个未接来电,一条未读短信。
点开,丫头,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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