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造寺起兵进攻松浦的消息一经传出,平户哗然。华商们多不愿被牵扯进去,只想独善其身。不久又传出东‘门’庆要援救松浦,众商都道“我们身在客地,委实不宜‘插’手别人国中之事!”或道“咱们就想‘插’手,也未必有那能耐!”甚至有人‘私’下道“龙造寺这次来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凭什么庆官他自己快活,却要我们去给他付这风流账?”因此竟是无人响应!
东‘门’庆又派人去五岛向王直求救,王直派人跟周大富来回话,说龙造寺这番起兵是名正言顺,咱们要援救松浦却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不能答应!东‘门’庆只道王直在玩“明暗两手戏”,便暗中问周大富“五峰船主”可曾有过秘密嘱咐,不料周大富却说没有,东‘门’庆这才呆住,叫道“没有!怎么会没有!”
他本期待着王直暗中促使诸海商以‘私’人武装力量帮助自己,只要有王直秘密支持,那么已经决定袖手旁观的海商们也会转换风向!没料到王直竟然会变卦!
本来庆华祥内部已在东‘门’庆决定之后达成了共识,但此刻外部形势一变,内部便又生出了反对的声音,或认为没有胜算,或认为根本就不该救。众心不齐,会议便也开个没完!东‘门’庆开会开得火起,心道“这些家伙!对我都不真心!”一怒离开,陈百夫和周大富忙跟了出来,东‘门’庆叫道“百夫,大富,你们说!我们就真的就打不赢?松浦就真的就不该救?”
陈百夫道“打不打得赢我们不知道,但只要是当家你说救,我们便救!”
周大富也道“不错!”
东‘门’庆哼了一声,知道身边还是有无论如何都帮自己的人,可惜只有陈百夫、沈伟、周大富等人支持,是打不赢这一仗的!他对陈百夫周大富道“我想自己走一走!”两人便不跟了。东‘门’庆一个人散步,走到船边,见李荣久也出来了,正在抹刀,便停住,李荣久见到他行了礼,便问什么时候开仗,东‘门’庆道“开仗?都不知道开不开得成!”
李荣久道“总舶主你何必太在意他们的话,直接下令就是了。”
东‘门’庆摇头道“不行,我们的力量本来就比对方弱,内部都还不协就匆匆开打,非败不可。”提到这个败字,心里又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更是不悦,晃了晃脑袋走开,李荣久也没跟来。
不知不觉中,竟走到马回‘春’处,次夫正在养伤,东‘门’庆便顺口安慰了几句。次夫见东‘门’庆皱着眉头,便问“总舶主,出什么事了吗?”
东‘门’庆火气内蕴,道“老子要开打!那些家伙却总是拖后‘腿’!”次夫又问“谁拖后‘腿’啊?”东‘门’庆道“杨致忠畏畏缩缩,崔光南话说得无可无不可,其实也不想冒险!但最让我火大的,还是吴平和不辞!他们居然也在迟疑!”
他随口说的这四个人都是商号里的实权派人物,地位和次夫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次夫听到后吐了吐舌头,不敢接口。东‘门’庆也就发发牢‘骚’,拍拍次夫让他好好养伤,就要离开,次夫道“可惜我受了伤,赶不及跟总舶主你去打仗了。”
东‘门’庆嘿了一声,道“怎么受了一次伤,你人倒变得‘精’灵了。”
次夫道“我最近也觉得自己有些变了,不是这次受伤才变的,是上次我被松浦家的人绑了,当时他们问我是什么人时,我差点就要把总舶主你供了出来。但后来想想醉酒的事,就没开口。我被扔进牢房里时想,总舶主你应该不会就这样丢下我吧?因此就把口闭紧了。不过我还是很怕你不来救我呢。”
东‘门’庆本来要走,听到这里却停住了,问“再后来呢?”
次夫道“再后来总舶主你果然来救我,我好高兴!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你一定不会丢下我的!当时骗我去钻狗‘洞’,只是我做错了事,你要给我点苦头吃。但我不怨,因为总舶主你赏罚分明,成泰、布拉帕他们没做错事,你就没给他们苦头吃。”
他这些话毫无文采,但东‘门’庆却听得哈哈大笑,心情便好了些,道“你果然长进了!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咱们再一起去夜这。这次我不会再坑你了。”
次夫听了连连点头,东‘门’庆心头一动,问道“次夫,你说这次他们这样不听我的话,拖着不肯打,究竟是我对,还是他们对?”次夫道“我不懂。”
东‘门’庆其实也没期待他能给自己出主意,只是要找个能听他说话的人,便继续道“他们要么说不该救!要么说打不赢,好生令人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