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冰温婉一笑,“他喜欢的,是杨洛衣时候的苏冰,而如今,他与王妃情投意合,琴瑟和鸣,大概早已经放下那段感情了!”
皇帝自然是不信的,他也年轻过,也曾经深爱一个人,那份情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你说得未免太简单了。”
苏冰摇摇头,“是皇上想得太复杂而已。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当初我死了,王爷心中内疚,加上对我刚生情愫,一时半会自然放不下。但是当我重新回来,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会重新审视自己的感情,端正自己的位子。我知道皇上昔日也曾经过一个人,那人已去,所以皇上心中铭记。只是我想反问皇上一句,若那人还在,皇上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牵念?怀念和情深,其实恰恰是因为失去!”
皇帝眸光渐渐和缓,他沉思了一下,确实,若珍儿还在,只怕他对珍儿,也不过是一般后妃的对待,岂会有如此情深难忘的表现?
他轻叹已生,“或许,你说得对!”顿了一下,他又道:“但是,既然你对他无意,为何不愿意入宫?你应当知道朕一直都在等你。”
苏冰笑了笑,道:“我不愿意入宫,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我曾经是皇上的儿媳妇,虽然此事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苏冰清楚,这种身份的转变,让苏冰觉得很尴尬。第二……”她抬头直视皇帝,轻声道:“我对皇上,无情无爱!”
皇帝愕然,随即冷笑,“好一句无情无爱,当真朕的面敢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苏冰摊手,“我不想对皇上撒谎,重生后我曾立誓终身不嫁!”
皇帝背手而行,一步步走回御座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就算是皇后之位,你也丝毫不心动?”
苏冰心中一沉,想起那酷似自己母亲的皇后,此刻大概已经苦不堪言了吧?她心中悲苦,言语中不禁有了一丝愤恨,道:“皇后昔日待我恩重如山,此刻却要我掠夺她皇后之位,我宁死不愿!”
此番入宫,多半是为了君泽天,但是,她心底却很是心痛皇后所遭受的一切,在她心底,已经把她当作了自己的母亲了。
见皇帝愕然,她再道:“皇上与皇后夫妻恩爱多年,皇后娘娘心底一直爱着皇上,皇上若是此等负心忘恩之辈,又如何教苏冰敬服?”
皇帝想起他跟皇后多年的夫妻情,说真的皇后确实是无可挑剔。只是,他废后也并非全然因为苏冰,眼看萧氏一族势力日渐壮大,君泽天又屡立军功,他怕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才借此机会册立飞龙门主人苏冰为后,从而得到飞龙门的襄助,更适当地削弱萧氏一族的气焰。
皇权最尴尬的情况,就是皇帝未老,皇子已大。他连自己的孩子都要千算计万算计,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皇帝沉吟半响,道:“你入宫已经势在必行的事情了,你自己有什么意思?”
苏冰道:“如今还在太后的热丧中……”
皇帝一摆手,道:“此事不必说,你既然是太后亲传的飞龙门主人,太后对你入宫是没有任何意见,相反,她老人家乐见其成。至于册封礼,可以适当地低调!”
苏冰心中凄然,太后何曾是这个意思?只是此刻,她也辩解不得,神思凝转间,她坚定地道:“我可以入宫,但是,我有两个要求。第一,皇后依旧是皇后;第二,在苏冰还没对皇上生情之前,皇上不能勉强我!”
皇帝愣了一下,“你连皇后之位都不稀罕?”
苏冰摇摇头,“不稀罕,若苏冰喜欢皇上,哪怕只是一名宫女,守在皇上身边也甘愿。若苏冰不喜欢皇上,纵然给我皇后之位,又有什么意思?再说,苏冰无依无靠,一缕孤魂,皇上如此大费周章废后迎娶我入宫,可曾想过我的局面?我这个所谓皇后,在宫中又能让谁信服?不过是被人处处针对处处陷害罢了,皇上若是真心疼我,应当为我免去这些困扰。”
此话说得十分真切,叫皇帝心中触动不已。而他自己也知道,后宫的争斗无一日停止,苏冰虽然是飞龙门的主人,但是飞龙门从不介入后宫争斗中去,她还是会受委屈的。
而且,若她一旦为后,萧氏一族势必会盯着她,到时候她的处境确实堪忧。既然国师说她只要入宫就可以,那么,入宫是为后还是为妃,又有什么打紧?之前坚持要立她为后,除了要削弱萧氏的权,最重要的是她是飞龙门的主人,怕委屈了她,她宁死不屈,他又有什么法子?既然她自己都不在乎名分,他何必多生枝节?还不如顺着她的意思!
苏冰眸光看似平静地凝视着皇帝脸上的表情,她心里揪得很紧,放不放君泽天,都在他一念之间。他或许相信自己对君泽天无意,但是,他又是否会相信君泽天已经对自己忘情?皇帝的疑心这般的重,只怕,未必会轻易相信。
就在此刻,小德子在门外恭谨地道:“皇上,镇远王爷与宁安王妃求见!”
苏冰听到宁安王妃这个称呼的时候,心里陡然愣了一下,随即心底苦笑,宁安王妃,已经不是她了。
皇帝蹙眉,冷道:“让他们在殿外候着!”
小德子应了一声,“是!”
苏冰含笑道:“皇上何不先见他们?兴许,他们带来好消息呢。”
皇帝眸光锁紧她,“什么好消息?”
苏冰嘴角依旧含着一抹淡笑,道:“听诸葛明说,王妃已经有孕,此刻入宫,怕是为夫求情来了吧?”她神情轻松,似乎没半点吃醋嫉妒的神色,仿佛,宁安王妃有孕,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喜事。
皇帝盯着她,良久,才高声道:“宣!”
正殿的门打开,宋云罡与宁安王妃陈雨竹缓步进入,两人躬身上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盯着陈雨竹,“你不好生在府内入宫做什么?”
陈雨竹盈盈一跪,泪盈于睫,躬声道:“父皇,儿媳是与腹中孩儿一同入宫恳求父皇,务必要调查清楚,王爷一直对朝廷对父皇忠心耿耿,绝无通敌之心,求父皇明察!”
皇帝闻言,神色一柔,道:“你怀了身孕?起来说话!”
随同进来的宫女急忙上前扶起陈雨竹,陈雨竹立于一旁,垂手道:“谢父皇体恤,父皇与王爷乃是父子,应当清楚王爷为人,他岂会通敌叛国?只怕是有心之人栽赃诬陷,求父皇仔细调查。”
皇帝却没有接茬,只问道:“你已有几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