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谭红梅离开，范玲玲就在心里合计应该怎么跟丈夫开口。
屋子里，张一鸣比范玲玲还要早一步。
“爸，你为啥拒绝啊，食品厂的活儿哪个你干不了啊？”
“都说了这是大人的事儿，你回屋学习去。”
张河山的心情显得有些烦躁。
“爸，我知道你心里在想啥，这事儿和王发可没有一点关系，虽然我和这个谭姐不太熟，但之前也听王发说过，她是个认理不认亲的人，她来找你，肯定没有人情的关系，完全就是因为你的技术好、对食品厂的情况熟悉。”
“你和她认识？”
“这不是刚见过了嘛！”
“那你就知道人家心里咋想的？小鸣，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这世上啥债最不好还，人情债，食品厂一百多号人，比我强的有的是，人家凭啥找上我，你敢说这事儿不是你跟王发打了招呼的？”
呃！
张一鸣有点发窘。
尽管父亲想的有点偏，但主体思路却是对的，这事儿的确就是他的主意。
“河山，我觉得这事儿就是你想多了，你们食品厂一百多号人是不假，但有几个是真心干活儿的，一百多号人有三十几个是挂名儿不上班的，有四五十个是混日子等着退休的，还有几十个也都是猫一天狗一天的，人家既然来请你，就肯定是打听清楚了情况的，你别把事儿想歪了。”
范玲玲进来就听到丈夫和儿子的对话，忍不住立刻开口。
“总之我不去。”
张河山说完，把手里的零件扔到了桌子上，然后转身就回屋儿了。
张一鸣和范玲玲母子俩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啥好。
张河山回到屋儿里就点了根烟。
他烟瘾不算重，除非心里有事或者很烦躁的时候才会抽。
他对食品厂是有情感的，非常非常深的感情，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在食品厂干一辈子，可食品厂黄了，现在成了私有制，所谓的铁饭碗也没了，他的确是不想背负人情，但其实，他最怕的是进入一个新的体制。
只是这种脆弱，他没有办法对别人说，媳妇儿不能，儿子更不能。
张一鸣起初也是不能理解父亲的固执的，虽然他前世活到了四十几岁，可他出生的年代和张河山是不同的，他没有经历过铁饭碗的年代，也理解不了父亲这一代人对于国有制和私有制感情上的差别，可回到屋儿之后他冷静的想了想，就明白了父亲的顾虑，他还是有点操之过急了，没有给父亲足够的时间缓冲。
可让谁都没想到的是，就在张一鸣已经决定把这件事暂时放一放的时候，第二天一早，张河山在饭桌上宣布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他决定接受谭红梅的邀请，重回食品厂。
对于张河山的这个决定，张一鸣和范玲玲都觉得很疑惑。
昨天张河山的态度两个人都是亲眼见到的，怎么睡了一觉，父亲就变了呢？
“河山，你这是”
“决定了，小鸣，你应该能找到谭红梅的联系方式，等下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我和她联系。”
张河山没回答媳妇儿的话，而是跟张一鸣要了谭红梅的联系方式。
当然张一鸣也是做了戏的，假装出去打了个电话，然后回来才把谭红梅的传呼机号码和座机号码写在纸上交给了张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