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遇实在是没有想到,传闻中那个他一直在找的地方,竟就在京城的陋巷之中,大隐隐于市当真是有几分道理的。《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他和郁梦心又说了一会话,安排了一些事情,这才走出了小巷,小巷之外,他的软轿还在那里候着,琴奴和剑奴都站在那里等着。
一行人回到他在京城的住处之后,剑奴忍不住道:“那个六公子也太自以为是了,真把咱们的二少爷当成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工具吗?今日里若不是琴奴拦着,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那个无礼的狄英,竟那样拦下二少爷的轿子!”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后道:“狄英是六公子面前的红人,你不要胡来。”
剑奴的眼里满是不平之色,琴奴在旁道:“你就不要在那里生气了,这里是京城,又不是宜城,容不得你胡来。”
“说到底,那六公子也不过是兰陵王府外室之子,有什么好尊贵的,我真搞不明白二少爷你为何对那六少爷百般忍让?依你的才能,若是真要对付六公子的话,只怕他早已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剑奴依旧不平的道。
琴奴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容景遇怒斥道:“这样的混帐话日后不可再说了!”他的四个婢女之中,剑奴最是冲动易怒,琴奴的心思最为细致。
剑奴扁了扁嘴,琴奴看了她一眼后又道:“如今的苍澜王朝,最为得势的王爷便是兰陵王,他的手中握着极重的兵权,还是今上的皇叔,先帝在位时,都极为倚重于他,而二少成要成大事,如今也只能借助兰陵王的手,而兰陵王原本有四子,嫡出的长子和次子几年前已经殆了,由三子郁梦离继位世子,只是他根本就是不祥之身,纵是之前免强封为世子,怕也难以得到兰陵王的宠爱,若是由他坐稳兰陵王的位子,二少爷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而郁梦心虽然是兰陵王的外室之子,可是那个外室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在跟着兰陵王之前还是一国的公主,如今那国已经强大,郁梦心的势力便不能小瞧。而兰陵王也因为各种考虑,一直想寻机会废了郁梦离的世子之位,将让郁梦心做世子,这对我们而言,终究是一个机会。郁梦心虽然狠毒,但是却并不难拿捏,实在是没有比他对二少爷的大事更有助益的人了。所以他想要傲慢一点就让他傲慢一点,他如何对我们二少爷总有一天是要向他讨要回来的。这些事情我本不想对你说,只是你那副性子实在是太过了此,往后可别给二少爷出什么岔子!”
剑奴闻言愣了一下,有些吃惊的看着容景遇,容景遇却只淡淡的道:“琴奴今日的话你最好记清楚,否则我的身边也容不下你!”
他的声音很冷,只听得剑奴遍体发寒,自她跟在容景遇的身边,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如今将一切说白了,她的心里倒稳妥了些,当下便道:“二少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然后便大步走进了内室,那里书奴早就放好了洗澡水,他百年不变的习惯是每日外出后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
有些事情他原本以为他应该是忘记了,应该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只是今日里郁梦心提了出来,却是打乱了他的心湖,那颗原本应该如死灰一般的心,竟又荡起涟漪,只是那些感觉却极为不好,他的心里也多了几分焦燥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有洁僻的,而是因为她去了之后才有,那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便觉得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脏的,人是最脏的,所以他从不容许别人碰到他的手,所以他只穿白如雪的衣服,喝茶只喝明前的绿茶,相对红茶而言,他觉得绿茶更干净清透一些。
饶是如此,他依旧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脏的,脏的让他难以忍受,这么多年来,那件事经常如恶梦重回到午夜,他的灵魂也回到多年前,那件事情一遍一遍的在他的脑中回放,他想忘记,却越是想忘却越是记得更加清楚。
那脏到极致的东西染上了雪白的白绫,洁白如玉的身躯也终是埋葬在脏物中。
他闭了闭眼睛,努力让焦燥的心平静一些。
他洗澡的时候不喜欢人在旁侍候,他将衣物除尽之后便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如恶梦一般事实在他的眼前回放,他静静的看着,如同局外人一般的看着,纵是知道那些只是幻像,却只有冷若寒冰的心。
他在水底憋了很久,直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从水里钻了出来,他那张一向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终是有了一分痛苦,他轻叹了一声,知道今夜必定会做恶梦。
他的心里对郁梦心也恼上了几分,郁梦心若不提起往事,他又何必如此痛苦?
明云裳对于容景遇对谨夜风的冷嘲热讽完全没放在心上,她看到谨夜风烦燥的样子倒觉得有些好笑,这浑蛋完全就是活该,只是这几日和谨夜风相处下来,倒觉得谨夜风并不如她以前认知的那么不堪,只是终究对他没有太多的好感,由得他去烦,她甚至还想要不要再挖个坑让谨夜风跳下去玩一玩他。
只是她的那些想法还未成形,门又被人扣响了,明云裳原本猜想不过是那些攀龙附凤的人前来攀交情的,本没打算开门,由得那门被扣响。
谨夜风的心神有些乱,心思不在门上,竟都没有听见敲门的声音。
秦解语就更是淡定了,继续啃着他的饼子,仿佛身边的一切于他都只是浮云。
正在此时,门却被人推开,明云裳正想喝斥几声是哪个王八蛋如此无礼,竟是连新科状元的门也敢直接闯进来,只是话还未出口,便已看见明云端一身华贵靓丽的装束站在门口。
今日的明云端比起之前在宜城时更多了一番庸荣华贵之色,一件缠枝芍药的绣金边的桃红色袄子衬的她的肤色极好,明丽而又端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竟也别有一番风情,只是那样的风情却不是闺中少女该有的,而是属于少妇的。她的头发挽了起来,梳成了一个垂柳髻,上面插了一只足金凤钗,凤凰的嘴巴张开,含着一颗硕大的东珠,东珠里穿了一个孔,用金线坠着几颗宝石,端端是华贵无比,这番摇曳生姿的模样,比之在宜城时更多了几番风情。
明云裳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明云端,不禁愣了一下,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明云端此时应该在宜城里好生呆着,跑到京城来做什么?等等,明云端一身妇人的打扮,难道她嫁人呢?
明云裳的心里更加的好奇了,水家是宜城望族,算算时间,如今也不过是刚成婚的时间,是不可能到京城来的,就算是来了,依着水家的规矩,明云端是不能以一介妇人之身来见外男的,而且水家一向节俭,也给不了她这般华丽的装扮。如此一想,她知道明云端断然不可能是嫁进水家了,她的心里也有些好奇,明云端到底嫁给谁了。
许是她的眼睛看着明云端太过无礼,明云端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怒气一闪而过。
明云裳忙问道:“这位夫人你找谁?”
明云端见她衣着寒酸,又极为无礼,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朝谨夜风打招呼道:“恭喜谨少爷高中状元!”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极快,对着谨夜风时便已经是淡淡的笑容了,她笑的温和端庄,竟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的笑不露齿的笑法。
明云裳看到她的变化,心里暗暗好笑,却也不揭破,只是微笑着打量着。
谨夜风这才回过神来,待看清是她时也愣了一下,他知道明云端和明云裳两人不和的事情,此时见明云端出现在这里也有些好奇,当下微微施了一个礼后道:“多谢三姑娘,却不知三姑娘何时到的京城?这副装扮可是已经成亲呢?我记得你的婚期是订在秋后,怎么提前呢?怎的不见水家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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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番话问的全是明云裳想问,只是这样问的终是直接了些,他如果心里没有事的话怕是能看出明云端的异样,只是此时心思不在那上面,见是故人便也随意一问。
只是这一句却让明云端的笑容凝在了脸上,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心里暗怪谨夜风平日里是个极为细致小心的人,今日这话问的却太欠考量了。
她还未说话,她身边的婢女便道:“你这状元郎说话好生无礼,这是兰陵王府六公子的三夫人,可没有你说的那些事,没的污了我家夫人的名声。”
明云端浅浅一笑后自己掩饰好自己的尴尬,微微一笑道:“什么水家少爷,谨少爷怕是记岔了。”
明云裳和谨夜风闻言都吓了一大跳,兰陵王府六公子的三夫人?六公子不就是郁梦心吗?明云端何时和郁梦心勾搭上呢?
只是这些念头才一进到明云裳的心里,便也隐隐明白了几分,明云端是什么样的人,明云裳再清楚不过,怕是明云端见她和郁梦离订亲之后,身份水涨船高,也想学一学她。只是这学的也太有点那啥了,郁梦心是什么样的人,那一日听到他和郁梦离的对话她也知道几分,只是对明云端的手段也表示无比的佩服,当然,最佩服的还是明云端的胆色。
她突然觉得明云端就和崔氏一样下贱,好好的正妻不做偏要做人小妾,只是明云端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嫁到水府做妻的地位也不高,只是就这样跟着郁梦心做妾室,还是第三房小妾,明云端倒也魄力对自己也够狠。只是郁梦心不是那个耳根子软的明老爷,明云端想要爬上枝头做凤凰,挤掉正妻取而代之怕是不可能的事情,王府可不是其它的地方,由不得她在那里想入非非。
谨夜风也大致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当下用眼睛瞟了明云裳一眼,他的心里更是透亮,当下淡淡一笑道:“原来三姑娘如今已经是兰陵王府六公子的三夫人了,方才说话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明云端忙笑道:“无妨。”对于这个称呼,如今的她是极为受用。
明云裳看到明云端那微微有些虚荣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好笑,她本想说上几句,却又想知道明云端今日到这里来做什么,便安安份份的站在那里看着,见明云端进来之后房门半掩,她干脆就将房门大打开,不管谨夜风和明云端商议什么,她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倒不如让这客栈中的学子全部来听听。
谨夜风又问道:“不知夫人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明云端微笑道:“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六公子听说地谨少爷高中状元,知道我和与谨少爷自小相识,便让我来贺喜。此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谨少爷笑纳!”她的手轻轻一挥,后面的丫环早已挥着一个礼盒端了上来。
明云端接过,然后递到了谨夜风的面前,那模样,摆明了是礼贤下士的感觉。
谨夜风心里却暗暗觉得好笑,郁梦心听到他高中状元,却让自己的小妾来祝贺,这摆明了是在他的面前的摆谱,并未将他放在眼里,他的心里也有几分文人的风骨,当下淡淡的道:“六公子有心了,只是礼物太过贵重,我实在是生受不起,还请夫人带回。”
明云裳看到这里也觉得有些意思了,这谨夜风连盒子都没打开,里面东西都没看就说东西贵重受不起,表明谨夜风对郁梦心这样的安排也极不满意。
明云端微愣,没料到谨夜风会拒绝,一时间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今日之事她本不想来,因为和谨夜风知根知底,怕被他说破了那些旧事,只是没想到谨夜风一中了状元,也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生生射中了她的耙心,此时更是连看都不看就拒绝了。
她自跟着郁梦心来到兰陵王府之后,王府里上上下下都对她尊敬有佳,她是聪明人,看得出那些尊敬里含了一些试探的成份,也知道郁梦心的那两个妾室对她存有敌意,只是这一切她都没有太放在心上,一直沉迷于身份水涨船高的喜悦之中。
而郁梦心这段日子对她也是极好的,平日里对她从未说过一句重话,自她进门的那一日起,他就送了她极多的东西,有名贵的饰品,华丽的衣服,还有一些珠宝,她住的地方也是王府里数得着的好地方,那气派不像是对一个妾室,更像是正妻。
最最重要的是,郁梦心至今并未取妻,加上她一共三个妾室,他待她却是最好的!
她知道在这王公贵族里,名份是极重要的,但是宠爱也很重要,得宠的小妾很多时候都比当家的主母还要风光。只是小妾就是小妾,主母就是主母,这一点,明云端心里自小就极清楚,她见多了崔氏打着主母的招牌对付明老爷妾室的事情。只是郁梦心并未娶妻,那空悬的主母之位对她而言就有了极大的诱惑,她盼着她将所有的事情做好,讨得郁梦心的欢心,从而一跃成为真正的贵妇人。
她也知道亲王之位是由世子世袭,而表现出众的亲王之子却是能成为郡王的,若是郁梦心成了郡王,那么她就是郡王妃了,纵然身份不如亲王妃高贵,但也是王妃!
所以今日郁梦心让她来和谨夜风套关系时,她纵然再不情愿也应了下来,这是她跟着郁梦心后他让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她不能做砸。
她微笑道:“以前我们在宜城住时便是邻居,在这京城里,我们都没有太多的朋友,以前我一直把谨少爷当成亲哥哥一样,往后可都得当做亲人一般处着,今日来的匆忙,也没备上厚礼,难道谨少爷是嫌弃礼物太轻?”
她这话说的温婉,却是在拉关系了,明云裳听着暗暗好笑,这明云端平日里看着端庄的很,这个时候却也犯起浑来了,她是女子,谨夜风是男子,两人并无极深的交情,人家一中状元就来攀亲戚。
谨夜风还未说话,明云裳就在旁阴阳怪气的道:“我家少爷到京城也有好几个月了,三夫人到京城也有一段日子了,以前怎么不见夫人来见我家少爷,说把我家少爷当亲哥哥,这会少爷中了状元,夫人就来了,这时间也太巧了些,实在是有些会让人误会夫人是攀高踩低之人,见少爷飞黄腾达了,所以就来一了。”
明云端的脸色微变,当下扭过头看着明云裳,却见那张脸极为陌生,一双眼睛里满是嘲讽之色,她的怒气顿时便上来了,若不是顾忌着谨夜风如今的身份,早就要撕破脸了。
她只扫了明云裳一眼后便道:“谨少爷这书僮也太无礼了些,主子在说话,他竟也插起嘴来了,这京城可不比宜城,谨少爷往后怕是要放些心思这些事情上面了,否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谨少爷也是无礼之人,小心会影响仕途。”
她这一句话便是带了一些威胁的味道了,谨夜风今日里才被容景遇威胁了一次,现在明云端又威胁起他来,他心里也不禁有些窝火。上次他对明云裳做的事情,事后想来也觉得和这个明云端有脱不了的干系,对她的印象原就不好。
谨夜风不冷不热的道:“有劳夫人操心了,这是我的表弟,不是侍从,虽然这段日子在我的身边照顾我的起居,但是却并不矮我一截,他有他说话的权利,而我也认为她方才说的那些话似乎是有些道理的。”
明云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顿时愣了一下,明云裳却微笑道:“三夫人,我这人性子有些直,说话若是不中听,还请你见谅,算来我们也是同乡,我在京城里也没有可以照应的人,你是不是也可以把我当做弟弟一样照看着。”
明云端还未说话,她身边的婢女便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家夫人来攀关系吗?”
明云裳今日只穿了一件青色的棉袄,个子也不太高,那神情里还有几分赖皮之色,婢女见她说话无话,也就毫不客气
的斥责起她来了。
明云裳叹了一口气道:“表哥,我们虽然是表兄弟,却同人不同命,三夫人把你当成是哥哥,却把我当成是奴才,方才又还说是宜城人要多加关照,如今我怎么听着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谨夜风心里暗暗好笑,却淡淡的对明云端道:“我这表弟说话向来直接,三夫人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明云端若不是一向心思深沉,此时怕是都沉不住气了,当下又看了一眼明云裳,却见她实在没有太过出彩之处,却生了一张利嘴,生生让她讨厌至极,只是如今她的身份和以前大不一样,当下便淡淡的道:“是我的丫环无礼在先,这位小哥说的其实是对的,我们的确该相互照应。秋雁,还不向这位小弟陪个不是?”
说罢,她温婉一笑,明云裳却似乎看到了葫芦娃里的蛇精在笑,她太熟悉明云端了,知道明云端此刻怕是已经恨她入骨了,不过本来明云端就已恨她入骨,再多恨一点也无妨。而今的明云端还会端架子了,此时明明生恨场面上却还是做的很足,这倒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了。
明云裳忙笑道:“原来是我错怪三夫人了,抱歉的紧。”说罢,她先是一揖,却是默认了明云端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