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虽然是在问明老爷的意思,可是声音却有些硬,下巴微扬,他虽然是个下人气度却不知道比明老爷强多少,问只是礼节而已,明云裳见明老爷早就对着仲秋点头哈腰的,也盼着她早嫁早省事,根本不会在意有没有时间准备她的嫁妆,她知道明老爷也不可能反驳,果然只听得明老爷道:“世子竟然已经看好日子了,那老夫也就省些心思,云裳的婚事一波三折,老夫她盼着她能早日和世子完婚。《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
仲秋点头道:“明老爷若是同意的话,我便去回世子了。”
明老爷忙点头,仲秋欲转身离开,明云裳却在一旁道:“有劳仲叔叔了!父亲,世子身子不好,我想在出嫁之前到白马寺里为世子祈福,也顺道还母亲曾为我许下的愿。”
明老爷微愕道:“还愿?”
“母亲在世时曾说过,我若是觅得自己的如意郎君,就要到城西的白马寺还愿。”明云裳轻声道。
明老爷寻思他怎么不知道水氏在世时曾到白马寺许过心愿?只是仲秋在这里,明云裳又打着替郁梦离祈福的招牌,他不可能不同意,当下只得道:“甚好!”
仲秋轻轻施了个礼打算离开,明云裳又微笑道:“虽然如今世道太平,但是从这里到白马寺也有些路程,不知仲叔叔是否可以派一两个得力的护卫送我过去?”
她这句话说的其实是不合法度的,她还没有嫁过去便用郁梦离的人难免会招来一些闲话,也行等于变相的告诉郁梦离她和明家的人有隙,她信不过他们,若是换做寻常的夫家,怕是会看不起她。在外人看来她未出嫁就和郁梦离走的太近,有损女子的名节。
仲秋闻言也微微一愕看了她一眼后道:“这事我得禀过世子,无法替世子做决断。不知明五秀想何时去上香?”
“明日辰时从明府出发。”明云裳回答。
仲秋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说罢,他便扭头离开了。
明老爷一时间不明白明云裳为何突然提起祈福之事,只是经历过战天南的事情之后,父女两人的隔骇便更大了,再则前日里明云彩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他心里有太多的担忧,听明云端的口气似乎明云彩的事情和明云端还有些干系,只是如今的明云裳性子大变,再不是他能拿捏的了,有些事情想问也不能问了,就算是问了她也必定不会告诉他,于是便将那只匣子递给她道:“这件世子送来的聘礼你自己好生保管吧!”
明云裳也不推迟便接了过去,明老爷嘴巴张了张终是没有再说话。
帘子后的明云彩将这件事情全部看进眼里,心里气愤异常,于是便去找明云端,她将今日所见之事大致说了一遍后道:“明云裳那个贱人也不知交的什么狗屎运,竟会遇到像世子那样的贵人,那一支簪子比什么万金的聘礼更有面子!”
她那一日其实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只是受了些刺激,这几日吃了几副宁神的汤药已好了许多,只是在明老爷的面前一直装病。今日里听说仲秋来送聘礼,心里大恨,她如今这副样子想要嫁人都难了,凭什么明云裳能一跃枝头成为凤凰?
于是她也顾不得装病的事情从床上爬起来一看究竟,那根簪子的珍贵当时便晃花了她的眼。
明云端听完整件事情之后却冷笑道:“看来她对世子倒真是用了几分心思,居然未出阁就去祈福,想来她也想自己的富贵能更长久一些,不过世子那到处是病的身子,哪怕她把大罗神仙请来,只怕也救不好,只是她的祈福还能祈出什么花来!”
明云彩扁了扁嘴道:“姐姐说的是没错,可是就算是世子故去,她也还有那根名贵的簪子,说句难听的话,把那根簪子卖了她只怕一生都不愁吃穿了!”
“那样的簪子谁敢买。”明云端轻哼一声后道:“只怕很多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再说了,她明日不是要去祈福吗?那么我们就让她去的成,回不来!”那一次的失败让她对明云裳更加的恨了,如今更是巴不得要了她的命!
明云彩闻言眼睛一亮后道:“姐姐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的法子?”
明云端淡淡的道:“你难道忘了白马寺的执事是娘亲的一个表兄,如今娘亲因为明云裳被禁了足,他听到消息早就为娘亲不平了,如今他若是知道明云裳要去祈福,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明云彩有些担心的道:“她只怕是想到这一层了,她方才还向世子借侍卫了!”
“怕什么!”明云端有些不屑的道:“就算她借了侍卫也敌不过我们的巧妙安排,要整死她也不是一件难事。”
明云彩看着明云端道:“姐姐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的计谋?”
明云端的眼里有一分高深莫测的道:“明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她能去,我也一样能去,而她明日不在家,你便去告诉爹你这一次之所以失了贞节便是她的手笔,爹是个耳根子软的,只要没她在旁狡赖,事情的成功性便大很多,你便可以趁机求父亲将母亲放出来,让娘好好管管明云裳,只要娘亲一出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怕她的!总之这一次就算不要了她的命也断然要毁了她!”
明云彩还是有些担心的道:“可是上次娘亲就是被她害的禁了足,娘亲真的对付得了她吗?”
明云端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狠毒的光华从她的眼里迸出来道:“娘亲之前是小看她了,所以才会着了她的道,可是如今已经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了,有了提防又岂会怕她?”
明云彩一想也有几分道理,当下便问道:“姐姐明日要和那个贱人一起去吗?”
“我若不去,那事想来也难成。”明云端轻咬着唇道:“这一次就算是不弄死她也一定让她嫁不成世子!”
明云端平日里行事都算淡定,很少露出像这种冷厉的表情,明云彩看到她那张因为仇恨而扭曲了的脸,心里不知怎的就怕上几分。只是她也是个没心的人,想着自己自己的遭遇,容景遇虽然还没有来退婚,可是想来也不会来娶她了,她又哪里还容得下明云裳!
只是她一想起容景遇,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一见倾心的爱慕对她而言终是折磨大过于爱恋的甜美。
明云裳看着明云彩走进明云端的房间,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果真是迫不及待啊!狗娘养的,真是一刻都不得消停,她们若是安安份份,也许还能活的长久一些,若是想要害她,那么对不起,她绝对会以牙还牙!
她回到秋云楼之后,看到地上掉了一根发簪,那发簪已有些旧,是明云端去年常戴的一根簪子,此时掉在这里不是匆忙落下就是有人刻意为之,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将娇杏唤了过来道:“三姐的发簪掉在这里了,你去给她送过去吧!”
娇杏闻言看了明云裳一眼,她暗赞这个丫环除了有些墙头草外当真是比碧瑶聪明多了,当下便又笑道:“只是掉在地上的发簪而已,怎么呢?有何不妥吗?”
“没有。”娇杏答了一声道。
明云裳便将一根足金半成新发簪放在了娇杏的手上,娇杏再度一愣,已经明白了几分明云裳的意思,当下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再问为什么,便拿着发簪走了出去。
她一走,明云裳又将碧瑶换了进来,递给她另一根发簪,然后附在她的耳畔轻轻说了些话,碧瑶听完之后先是一愣,想要问上几
句,却见明云裳已经懒洋洋的坐了下来,眼睛已经眯上,她心里纵有万千疑问也不好再多问,便按她吩咐的去做。
第二日一早,明云端便带着碧瑶娇杏走出了秋云楼,在门口遇到了一袭素色衣裙头戴简便发簪的明云端,她的心里一片了然,面上却微笑道:“三姐,你今日起的好早。”
明云端微笑道:“我昨日禀过父亲,觉得五妹一个人去上香也太孤单了些,便由我陪着一起去,彼此在路上好有个照应,我的婚期也在即,顺便还一还娘亲曾为我许的愿。”如今的明云裳虽然依旧脸色腊黄,眉毛拉的低低的满是晦气的样子,可是一双眼睛却亮如繁星,身着一件水青色的丝制衣裙,明明没有半分姿色,却让她觉得有一种飘乎的淡然之感,一股自内而发的贵气便散了出来,和往日里那个懦忮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她捏着帕子的手不禁又握的紧了些,心里恨意骤浓,纵是脸上在装做温和,可是眼睛却出卖了她的心,那如毒蛇一般浓烈的狠毒已经冒了出来。
“姐姐真是孝顺!”明云裳微笑道,要比演技她从来没有认输过,看透世情的她早又岂会看不透明云端的心。
“说到孝顺我可及不上妹妹。”明云端轻叹道:“妹妹之前因为谨公子的事情险些丧命,之所以活着便是为了孝道,而我却只想父母康健,姐妹友爱,又哪里像妹妹那样,竟能亲手毁了自己的亲妹妹。”
明云裳听她的话里句句是刺,当下微笑道:“那是自然,我也一样盼着父母康健,可是我的生母却已枉死,她昨夜还托梦给我让我替她复仇。若说毁掉亲妹妹的事情,那可全是托三姐的福,若不是有三姐处心积虑的谋划,我可没有那分本事,不过细细算来,我也不完全算是三姐的亲妹妹,在三姐的心里,六妹才是你的亲妹妹,家里其它的姐妹全部不是。所以在我的心里,六妹也不是我的亲妹妹。”
“五妹又在胡说八道了。”明云端淡淡的道:“大娘是病去的,可没有人害她,那神鬼之事怕是五妹想太多了吧!至于六妹之事,我却已记着了,原来是五妹根本没把六妹当做亲妹妹,怪不得能做那么狠毒的事情来,如此类推,六妹也没有把我当做亲姐姐吧!”
明云裳不置可否的道:“姐姐若是把我当做亲妹妹,便自然是我的亲姐姐,而娘亲的事情但愿只是我想多了吧!”
明云端看到她那张微微有些冰冷的脸,心里也冷了三分,却也不再说话。
两人走到明府大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已经停了两辆马车,一辆是明府常用的简便马车,另一辆马车明云裳曾见郁梦离坐过,她微微一愣,便见到两个劲装打扮的侍卫站在那里,见她过来,便朝她行了一个大礼后道:“我叫郁南,他叫和郁北,我们今日奉世子之命护送明五秀去白马寺。”
明云裳忙道:“有劳世子费心了!”
明云端原本以为郁梦离顶多是派两个人过来走走场子,没料到他竟将自己的马车送了过来,还派了两个英挺的侍卫过来,两人往那里一站,顿时将明府所有的家丁全部都比了下去。
明云裳对这样的安排了颇有些意外,算来她和郁梦离也不过是见了两次面而已,虽然有婚约在身,但是也不用这么夸张吧!不过这样也好!
她和明云端坐上马车便离开了明府,当马车驶过王府时,仲秋问郁梦离道:“世子可知她要做什么?”
郁梦离淡淡的道:“管她要做什么,只要她高兴就好。”
仲秋闻声吓了一跳,这话真不像是郁梦离说出来的,当下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却又不紧不慢的道:“我料想她这么做必定有她的意图,我们好生看着便是,再说了,她是我未来的媳妇,又哪能让人把她欺负了去。”
仲秋哑然失笑道:“世子觉得明府里真的有人能欺负得了她吗?”
郁梦离看了他一眼后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上次的事情就是一个意外,他如今又岂能容许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她说要人,自然要给她人,而且要给她最好的侍卫。
这一次仲秋差点栽在了地上,这样的话从一向行事谨慎的郁梦离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石破天惊!
郁梦离看了仲秋一眼,嘴角微勾,只浅浅一笑。
白马寺说是在宜城之西,却是在极西之地,距宜城约有一百多里,明云裳坐着以马车到达白马寺时已经是午后,她和明云端一起在寺里用了斋饭之后,便去大殿祈福。
坐定之后,木鱼敲的震天响,念经的声音如无数只蚊子一样在她的耳边嗡嗡响,她心里对古代的那些女子动不动就祈福动不动就上香的行为表示无比膜拜,她很想捂着耳朵离开,可是却也知道她如果这场经不念完就路了的话,估计又得被人当话说。
她从来没有想过听人念经如此的难受,却也只有硬着头皮在那里听着,时间在这一刻过的极慢,一个时辰的颂经时间让她觉得如同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一般,难受的要命!
好不容易等到经念完了,她按照事先安排的再去山顶的药仙堂上香,明云端淡淡的道:“我有些乏了,传闻那药仙堂里的药仙最是灵验,世子身子不好,妹妹亲自爬上去更有城意,我就不陪五妹去了。”
明云裳也没打算和她同行,当下轻轻点了一下头,明云端却又道:“五妹这个时辰上药仙堂,想来晚上也赶不回来了,在药仙堂的后山往下半山腰处有一处温泉,我已经订下,五妹若是觉得乏的话到时候便来泡泡,有美容养颜之效。”
明云裳闻言眸光深了些道:“三姐倒是极有心。”
明云端知她心事,便又淡淡的道:“我们本是一父所生,前段日子纵然有不快,却还是亲姐妹,我有些话想和五妹说说,只是在家里不是太方便,难得有这么一个幽静的去处说说话,就怕五妹不敢来。”
明云裳听到她这席话只觉得里面又绵又软,似在示弱,其实却是在激将,她缓缓的道:“其实我也想找个机会和三姐一笑泯恩仇,只是怕三姐心有猜疑,今日三姐既然主动提出来,那再好不过,黄昏时分,我一定来。”
明云端温婉一笑,明云端也不再理会她,带着碧瑶和娇杏开始爬山,她原本以为药仙堂不过就在山上而已,没料到却爬了近一个时辰才到达,等她爬上去的时候感觉腿也要断了,顿时明白明云端所言非虚,只是那样的一场约会,却是真正的鸿门宴。
可惜的是明云端不是霸气外漏的项羽,她却是心思一点都不输刘邦的明云裳!这场局本是她为明云端而设,明云端想要反客为主她也乐见其成,只是最后谁才是最后的赢家,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爬到上面她中规中矩的上了三柱香也不过是片刻的事情,将香点上后她是已一点虏诚的心都没有了,这一场作秀远比她想像中的要累的多。只是心里还是想到了郁梦离,不过不是祈求他活动久一些,而是早死早些解脱,不要再受病痛之苦,他的病若是能治好的话,依着他的权势怕是早就治好了,不是她恶毒,而是她认为他病成那副样子也许死了更轻松吧!
明云裳将烧点好后就一屁股坐在蒲团之上,眼睛闭起来像是在祈福,实际上不过是借机休息一会,她会的东西很多,祈福神马的却不属于她会的范畴,但是装模作样还是要的。
等她从药仙堂里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布满了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
药仙堂的后侧有几间客房,专给爬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