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吴明才颓然道“好……好吧。”
也不知站了多久,更不知柳云什么时候走的,吴明只是站在那里,直若石化。正自茫然,突听得柳慧道“大人,洗洗脚早点休息,明儿一早,你还得出征呢。”
他遽然一惊。低头一见柳慧身穿月白亵衣蹲在脚下,正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腾腾热汽中,她圆润姣好的身段若隐若现。吴明叹了口气,也蹲下来,伸出右手抚着她红润的脸蛋,捋了捋几根因水汽而粘在腮边的青丝,轻声道“是你教小云如此说的么?”
她和柳云虽是姐妹,性格却是不一。柳慧柔顺,事事都以他人为先,柳云则不然,向有一股不服输的性子。她嫁给杨易时,就是自己挑的夫君,吴明顶多算个牵线搭桥的媒婆而已。杨易命犯桃花,吴明本以为柳云会大吵大闹,可事情却出乎他意料之外。这固然有柳云屈服的因素在内,怕也少不了其姐疏通斡旋。
感觉到丈夫大手传来的热意,柳慧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大人,杨将军天纵之姿,确实只有燕姑娘配得上他。如今西夷国力大不如前,于尘已列三大强国之列。若是他俩的亲事一成,蓝善和我中西就有了姻亲关系。西地三大强国,就有两国与我中西相近。波斯若是卷土重来,两国联手,也能抵挡一二,断不至像上次一般,搞得狼狈不堪。如此,大人东征也能少些后顾之忧。”
吴明暗自叹了口气,放下右手道“小慧,你真的变了好多……”
听吴明如此说,柳慧不明所以,有些惊恐的道“大人……”
吴明摇了摇头,低头腾腾的水汽道“我没怪你的意思,只是说你和小清越来越像了。”
和小姐像?那是大人在夸我有些用处,不像以前一样呆头呆脑吧。柳慧心下一甜,正想说两句谦虚的话,却见吴明仍低垂着头,幽幽道“小慧,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我也只是个俗人,一个卑鄙的人。”
柳慧抬起头,明道:“大人何出此言?”
吴明不敢只是站了起来。夜已很深,吹在帐篷顶上沙沙做响,像个梦魇一般让人沉醉,偏生又睡不着。他叹了口气道“小慧,杨易和燕姑娘成亲,对中西的好处我也清楚。正因为如此,我才放任你们所为。我一直以为自己算是个正直的人,可是事到临头才知道不是,我和其他政客一样,只是个卑鄙的小人。可以出卖自己感情,也能出卖别人的感情。”
柳慧面色一白,站起来抓出吴明手道“大人,你是中西之主,一言一行,莫不关系万家兴亡。自然不能由着性子来……”
是吧,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吴明闭上了眼,泪水却忍不住直流。
向西蒙边境集结重兵,固然能为中西讨个说法,对属下一个交代,却置轩辕灵于水深火热之中。这等后果,自己并非不知,可最后仍然做了。如今杨易之事,仍是如此。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伪君子吧。可自己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知道自己并不象自己想的那么高尚,吴明心头更如堵了一般难受。这种自责和痛恨交织在一起,让他更觉无地自容。
夜风仍轻拂着营帐,沙沙做响。晚风中,恍惚又到了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那个小姑娘光机又跳又叫。天天围着自己问这问那,快活的叫着自己“哥哥”。身上,仍穿着轩辕灵上次寄过来的皮裘,但却感觉不出丝毫温暖,只像一片火一样,灼烧肌肤,深及记忆。
※※※
汉复兴十一年春,中西携望乡谷大捷之机,指责西蒙背信弃义,集结重兵于两国边境,欲图北伐。西蒙国主那颜达称罪,并遣子为质以示诚信,这才得止中西怒火。
与此同时,由于中西势力急剧扩张,原有的将军衔已不敷使用。定国公大肆请封,贤庄正被北汉之事搞得焦头烂额,只盼望着中西早早出兵,为其分担压力,那会计较这些,遂一一照准。
封原中西十都督之一朱磊为昭信将军,俸两千石,赐金刀一口。镇守天青河以南;封原中西十都督之一三木为镇番将军,俸两千石,赐御马一匹,于天青河以北牧养,拱卫庭牙;封原中西十都督之一递欧为儒林将军,俸一千五百石,赐金珠一对,驻守南版;另封磐川天尸峒大首领欧降为宣慰使,地蛊寨头人荣马为宣抚使,俱有封赏一一不表。
与此同时,蓝善王惊远王燕少西风眼见中西势大,而女大不中留,强扭的瓜终究不甜。遂捏着鼻子认了杨易这门亲事,也绑在了中西的战车上。
自此,中西对内一统,原廖氏十路都督死的死,归隐的归隐,投降的投降,磐川也奉定国公为主,除一个弹丸之地云度外,再无丝毫反对力量。
对外则迎来了相对安宁的政治环境,西部有于尘和蓝善两大屏障,而楼居由着西蒙的关系,更不可能有何二心。在南方,南蛮人甫经大败,暂时无力北侵。西蒙刚遣子为质,更无二心。
吴明也把军事重心,转到了北伐一途上。
而就在他沿着驿道,率领大军向沙城进军时,一支约五千人的队伍,则神不知鬼不觉的翻过飞凤岭,对连特省府大阿,露出了森森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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