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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他说着,用怀里摸出个烟花,抖手朝空中一抛。烟花在空中划出一道深红的轨迹,然后在空中轰然炸开,绚丽无比。
此时天色已暗,河上战船已经点燃了火把,密密麻麻的。一眼望去,整个南岸一片星星点点,更如一排蜿蜒的火龙。信号弹在空中一炸开,就听得南岸传來一声冗长的号角声,暮色渐浓,角声却高亢如刃,直欲刺破这沉沉的夜色一般。
随着号角声响,那排蜿蜒的长龙开始朝北岸动了起來,接着越來越快。吴明也背着双手站了起來,和波斯武公一起眺望这难得的胜景。不用吴明吩咐,李羽等十人手按快剑,齐齐朝内跨了一步,空气中气氛骤然一紧。
武公却恍如不觉,仍自背着手,身子挺得笔直,看着越來越近的战船。
船行甚快,只一小会,这些战船就越过江心,急急朝对面直扑过去。一时间,灯光闪闪,樯橹林立,仿佛江面都被压得低了一层。吴明到了此时,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敢在波斯的眼皮底下和中西骑兵展开决战,就是笃定波斯人和南蛮的关系,不敢和自己轻易翻脸。但话是这样说,等真正执行起來,却仍是提心吊胆。眼见这些波斯战船越过自己,却沒一艘停下來“解救”武公,这才真正放心下來。
波斯是真正想和朝廷结盟。既如此,姜环就成了双方结盟的牺牲品和投名状。武公转过身來,盯着棋盘看了一小会,然后微笑道“吴大人,到了此时,你还沒考虑好吗?”
这话吴明自然也懂,他问的,不外乎是自己和艾丝特的事。答案其实在刚才他就已经想好了。他向武公行了一礼,斟字酌句地道“公爷,公主与我,并无半分瓜葛。既如此,又何來远离一说?令郎如有能力获得公主芳心,那是令郎的本事,小子只会恭喜,不会有半点忿怨之心。但公主与我,有活命大恩,要让我就此疏远于她,对她不理不睬,实不是男儿所为,小子恐怕难办到。”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武公呆了呆。但转念一想,这小子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艾丝特受伤,多少和吴明有关。如果对公主不闻不问,怀亚特那家伙定会借題发挥,影响两国关系。他这么说,沒准是抹不开面子,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想到这里,他击掌笑道“既如此,就请吴大人记得今晚说过的话。随我一同去岸上看看吧。”
那些战船一靠岸,从大船周围,冒出无数小船,密密麻麻的把大船围在当中。波斯士兵有条不紊的上了小船,朝岸上冲去。而码头附近的战船则更为直接,从船头放下了缆绳,士兵们则蚂蚁般的从缆绳攀下,然后跳到栈桥上,再源源不断的朝岸边冲去。吴明也是心情大好,玩笑道“公爷难道不走完这局才走?”
武公瞟了一下棋秤道“此局到得现在,吴大人优势凸现,只要你不犯错,后期定是双鬼拍门之局,老夫必输无疑。既如此,那还何必继续下去?吴大人难道连这点面子都不给老夫么?”
波斯人的加入,显然打了中西骑兵一个措手不及。对岸的喊杀声渐渐小了下來,远远的忽地传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中西败了,缴械不杀。”随江风滚滚而來,便如惊涛骇浪。收编降俘,那定是简兄想出的点子了。吴明也怕这些波斯人砍红了眼,乱杀一通。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就请公爷和我一道去北岸,安抚将士们吧。”
※※※
才刚上岸,就见到简飞扬气喘吁吁地撑着长枪走了过來。他简直是从血池里捞上來一般,走到吴明跟前,一屁股坐下,咧开嘴笑道“大人,老子幸不辱命。”
吴明也有些感动,见他大腿根部被划拉了一条大口子,依稀见到里面皮肉翻卷。忙道“医官呢,怎么不來给你包扎下。”
简飞扬道“不碍事,比我伤得重的兄弟多了去了,让他们先救助其他人。”他喘了口气,不无遗憾道“可惜了,沒抓到姜环那小子,混战中被几个亲兵裹胁着,不知跑那里去了。”
吴明虽然也想抓住姜环,但见到简飞扬这个样子。实在沒心情聊这话題,连忙高声道“快來两个人,扶简将军下去休息。”
虽然胜了,但近卫营伤亡很重,天气又冷,如果不及时救治,许多原本可以救活的伤员只怕会不治。吴明高声道“医营人手不足,命令兄弟们暂时别追敌人了,让波斯兄弟们去追。先抢救自家兄弟要紧。”
走到葛义面前时,他正弯腰为一个士兵包扎。那几个士兵伤得不是很重,一见吴明來了,挣扎起想要爬起來行礼,吴明连忙扶他坐好,连道“不用如此,你们且歇着。”虽有波斯武公在场,但现在这时候,不是列队形,让主将看看样子的时候了。吴明心头沉甸甸的,转过头,对着武公怅然笑道“公爷不会怪我吧?”
武公抿着嘴,借着夜色四处张望。火光闪闪,远方传來阵阵喊杀声,间接传來几句唧里咕哝的波斯语和大笑声。大概是波斯兵追杀敌人正在兴头上,不由自主发出來的。而近处则到处是近卫营忙碌的身影。这些战士大部分人在死尸堆里寻找战友,遇见沒死的,就交由医营抬下去。间或传來一两声哭泣呐喊,那是战士们悲伤战友牺牲发出的抽泣声。
火光照射在武公脸上,更显得他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他才喃喃道“何罪之有,你为老夫上了一课啊。”
吴明怔了怔,一时间也不明他这话什么意思。武公也沒多说,背着手一路朝里急走,过了好一会,他突然转过头來“吴大人,直到现在,我才真正庆幸,和你不是敌人。也希望,我们的盟约永远有效,永为兄弟之邦。”
永为兄弟之邦么?现在两国都有敌人要对付,自然处在合作蜜月期。但国与国之间,永恒的只是利益,永远的兄弟之邦,那是不可能的。但武公如此说,吴明实在不好去扫他的兴,笑了笑道“这亦是吾之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