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刮寒风,但北京冬天的早晨格外的冷,白雪把大地涂成了单一的颜色。齐良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孤寂的脚印,穿过一片小树林后,大地变得更加广袤更加雪白了,回首四顾他一阵茫然,该去哪呢?
他还活着,能逃出北京城,历史已经改变!但这点蝴蝶振翅效应尚不足于推动整个人类历史车轮的变轨,他也远没有脱离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带回原有轨迹中。
这里是他与桂明他们接头的地方,现在还没有人来,他就想如果他就这样悄悄走了,是否能平安地度过余生呢?这个念头刚起,几米远的雪地里突然动了起来。
齐良吓一大跳,惊退两步“谁?”魂都吓没了!
一个人影钻出,惊喜叫道“世子!”
“你是?”齐良怎也没想到地里也会钻出人来。既然称其为“世子”,他猜应是接头之人,便也不再害怕,就不知是谁?
来人抖掉身上的雪,但身上还是一身雪白,边走边应答“世子!奴才桂明!”
齐良疑惑“你是桂明?”声音很像,可人不太像。
桂明顿首“奴才恭请世子金安!”
齐良忙扶起他,既欣喜又激动“当真是桂明?”
桂明满心喜悦“可见到世子了!走,奴才带世子去见其它人!”
“慢着!”齐良拉着桂明的手,变了脸色,激动问“你、你告诉我你脸上是怎么回事?”那日桂明蒙着黑巾,齐良直到现在才看见他脸上的大疤,着实狰狞可怖。
桂明强笑“没事!那日在潭柘寺遭清军围攻受了点小伤!”
齐良知是那日自己爽约连累了他们,伤痛道“可苦着你们了!”他开始还以为那是桂明做上去的伪装呢!
“世子!咱们快走吧!大家都在等着呢!”桂明不想多谈这事,以免露馅。
齐良“嗯”一声,突笑骂道“桂明!刚可被你吓着了!”
桂明惶惶“奴才该死!请世子恕罪!”
只是一句玩笑话,不想却成了这效果,齐良怔了片刻,拍着桂明,正经神色道“你何罪之有?你们为了救我出生入死,九死一生,小王一辈子都不能报答你们的恩情!”心里暗暗检讨自己今后还是少跟部属们开玩笑的好,以免适得其反。
桂明跪在地上,动情道“世子!这都是奴才等应做的事,世子对我等的知遇之恩、眷顾之恩,才是我们永世都不能忘记的恩典!”
“我们不说这些了!”齐良扶起桂明,再一次认识到这个时代的尊卑等级思想的根深蒂固,“告诉我那日你们是怎么逃出城的?”
桂明万幸道“幸好那日世子未与我等一起出城,不然就没有今天我们的相见了。”
齐良惊问“怎么回事?”
桂明道“那日我等赶至南门时情况已岌岌可危,黄连强兄弟着世子的衣裳骗过了所有的人。冲出城后,朱三太子的人引着我们往大红门方向退却,清军死死追赶,我们一路南逃一点点地脱离一点点地分散清军……”突地他停顿下来,悲恸道“最后,黄连强兄弟终未能逃脱清军的追赶被追上山顶掉入山谷中,死得惨啊!”这一点齐良知道,此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齐良心中哀痛,桂明愤恨“后来,我们才知道朱三太子之所以让我们去南门,就是想让我们引走清军好让他自己的人逃走!此次,我们失去了五十多名兄弟,损失近半哪!”
齐良悲怆“都是为了我!”接着问“后来呢?”
桂明说“后来,侥幸逃脱的弟兄们慢慢回到集合点,可一天一夜之后能回来的仅有四十八人!”
齐良黯然“郑玉宁和谷子明呢?”
桂明凄痛“郑玉宁失踪,谷子明战死!”
想起两人在牢里为自己所受的苦难,齐良终忍不住失声痛哭,蹲在雪地里不愿再走。好一阵后,齐良复又站起,眼虽还红红的但已不再失态,别开脸问“陈统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