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一晃七年……
遗园村外,老柳河畔。
咕唔……
河面中,浮一片柳叶为漂,漂下有波纹荡起,却不见鱼儿吃钩,令岸上垂钓的小子感到有些耐人寻味。
“急水打静,静水渔急……可此不急不静之地,又怎会有鱼儿上钩嘛。”那小子席地盘膝,一手垂钓,一手托着下巴观望鱼情,只这好半晌下来,他身旁的竹篓内还是空无一物。
此处值得一提的是此子右手里拿着的竹竿,乃是鲜折的翠竹,于那竹竿的中前段,还有一芽鲜嫩的竹枝,且此时,那竹枝上还悬停着一只绿纹蜻蜓。
这小子,便是当初那名婴孩。
只与当初相比,此子也多了些许变化其一,其尾不现;其二,其尖锐的指甲也被修剪得齐整圆滑;其三,他原本妖异血孽的赤睛,此时也变得漆黑如墨,清澈如池。
而多年未变的,则是他那一瀑倾泻的雪白长发,以及面貌和肌理。
子姓郑,单字明,随其父,郑宗之姓。
郑宗其人,自是铁木匠无疑。
此事提之晚矣,皆因多年前郑宗来此地落脚之时,始终不太愿意与旁人过多接触、深入攀谈,亦不曾向旁人透露过自己的姓名,是以,村里无人知晓其姓名。但因其精通铁技木工,又时常不计报酬的帮村里人打制铁木工具等等,是以,为了便于交流,村里便有人这么称呼过他,久而久之,也就这样传开了。
“唪嗯。”始终不见鱼儿上钩,郑明也不由产生懈怠地泄出一道鼻息。
又守候了半晌后,郑明稍显倦意地牵扯了一下嘴角,随后抬起眼帘观望向当空明日,在心中默道“嗯……晌午将至,又无收获,回去又不好向爹爹交代。”
咕、唔!
就在此时,但闻一声低弱的水流迸动声,那原本漂浮在河面上旋旋转转的柳叶,瞬时被拖进了水下,而郑明手里的翠竹钓竿也随之被拽弯了腰。而在竹竿被上钩者拽弯前,那原本悬停在竹竿上的绿蜻蜓,也是先走一步的离开了这里。
“哈啊!上钩啦!”感受到从竹竿上传来的力道,郑明顿时目光一亮,随后豁然站起地用双手把住鱼竿,继而在动作迅猛地一挑一拽间,便把那咬钩的鱼儿甩出了水面。
哗啦……
日光倾洒入水花,迸溅出晶莹的珠光,空中鱼儿摆尾、吞钩顶叶,倒是一条肥硕的红鲤。
“哈哈。”得见鱼儿出水的光景,郑明也不自觉地笑开了花。
呼!呼!
鱼儿当空时,郑明快速地搅动了两下手里的竹竿,便见那纤长的鱼线如旋风收缩,紧紧地缠绕在了鱼竿的顶端之上,仅余下二尺见长的短短一截,以吊着鱼儿不落。
此后,郑明利索地用脚将身旁的竹篓从地上挑起来且用手抓住,随之扛着鱼竿转身便走地欢笑道“哈哈,归家。”
那竹竿蛮长,被他扛出老高,那鱼线倒好,钓着鱼儿与他齐高。
“夫以为天下,乱治而将结,然,和之所艰,亘古之疑也。”郑明心中愉悦地诵着书声,他每一步走,手中的竹篓便是一摆,每一次动,那竿上的鱼儿便一晃荡。
……
此河为满仓尾端的东部分支,位于遗园村的正北,是以,郑明最快的归家之路,还是村里的直道。
“仁爱者,受天之庇佑,自福禄无疆……”
北侧村口,郑明面带悦色地扛着鱼竿从村外走来,其人未至,声已先来“得道者,应恩泽广布,自善得始终……”
此时,晌午将至,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归来或正在归来,是以,村路两旁的人倒也不少。
村里住家户的房门处处开敞,偶见其中几处炊烟缭缭,其余大部分的人,都坐在自家门口的躺椅或台阶上歇息。
此外,在村子的北门附近,另有一群男童蹲着、围在一个老汉面前,正哄闹着让对方再讲些典故。
“诶呀梁爷爷,再讲一个嘛,再讲一个嘛。”男童中的最小的那个孩子,不依不饶地摇晃着老汉的手臂,一副对方不讲究不罢休的样子。
“啊呜、啊呜。”站在一众男童腿边的那只小白狗儿,也跟着凑热闹的叫唤了两声,随后便摇着尾巴、哈着舌头等着老汉开腔。
“嗨哎,好吧好吧,再最后一个。”老汉无奈而笑地摇了摇头。
“好耶!”闻言,最小的那个孩子顿时眉开眼笑地拍了拍巴掌,其他的孩子们也是满目期待的望着老汉,一个个托着下巴、歪着小脑袋的等着对方开讲。
“呵呵……”老汉笑呵呵地磕了磕手里的烟枪,他先是心中感慨地感叹了一声,又随之抬头看向晌午的日头,目光游移地讲述道“以前哪,有一个孩子,少小离家、一去不归……”
“仁治,难善昏宦所为,祸及纲令而引权谋之争,祸国殃民矣……”小郑明自得其乐地背着书,面庞微仰地迈着步子,享受着阳光给予自身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