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焕看得痴了,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了那滑嫩的脸庞,此刻因为酒意,不像平日的微凉,变得温暖红润。可是,他的指尖湿意依旧。
不禁心弦一颤,袭上一种莫名的感情。
素栀在睡梦中感觉哥哥在抚她的脸。就如小时候她贪睡,哥哥来叫她上早课,又不忍唤醒她,就是这样轻轻抚摸,让她觉得痒了自己起来。
素栀心中一阵暖意,忙忙抓住那双手,睁开了眼睛甜甜唤他:“哥哥。”就如多年前。
可忽然发现,眼前的那张脸,虽然俊爽却不是她的哥哥。他的眼眸深邃,她仿佛就要跌进去一般。素栀莫名一阵心慌,推开他的手,叫嚷道:“不,我的哥哥呢?哥哥,我的哥哥呢?他在哪?你把他藏在哪了?爹爹呢?你这个坏蛋,还我哥哥还有爹爹……”
心中酸楚愈深,泪眼望向云雾中的明月,倏得大喊:“你还给我……”话语到了后面,已不再完整成声。素栀呜呜哭了起来,她的孩子脾气上来,也再不认识旁人也不管其它,一拳拳砸在身前一言不发的男子身上。
刘焕默默看她发泄心中痛处,不由心中憋闷,看桌上白玉杯还有酒酿,猛得灌下。
胸前的衣襟被她的泪水打湿,刘焕依旧笔挺坐着,只是一杯杯地喝酒,直到壶中再倒不出任何。
醉意朦胧。
眼前的泪人再无力气打闹,靠在他的胸前不做声了。见她白皙的面庞上泪痕交错,伸手抚去。不经意碰到她红润的唇,心中一颤,眼眸骤深。此时醉意袭上,一切都在朦胧的雾气之中,可那如同玫瑰般娇艳的唇色依旧清晰。
刘焕晃了晃头,起身提步就走,他不敢保证再不走自己会做出什么。
“别走……别走……”谁料袖角被她紧紧拉着。素栀呓语一般唤着,眉头拧得紧紧。
刘焕仔细盯着她的醉颜,一时心旌摇曳,深吸口气,俯身吻下……
睫毛轻颤,素栀在一阵晕眩中勉力睁开了眼。夜还很长,四周一片静谧。她抬头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向幽深的苍穹,玉盘一般的明月挂在枝头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好好的中秋夜,怎么喝了几杯就倒了?还麻烦琳琅把她搬到床上换了衣服,真是羞人。
酒劲真大,她撑起了身,想下榻喝杯水。却不料手触到了什么温软的东西。
她一愣,扭头看去,顿时感觉浑身冰凉忘记了该如何呼吸,酒意也消散全无。
身侧,躺着一个男子,锦衾刚才被她拂开,露出了他大半个光滑的胸膛,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微微上下起伏。
素栀不知所措别开头去,又转了回来继续看他的脸。
那张俊爽的脸上棱角在柔柔月色中模糊了,可她再熟悉不过这张脸。那双眼轻轻阖上,看不见深邃的渊水,像个不解世事的少年般安静睡着。她看看自己,身着着米色里衣,再无他物。
素栀的脑袋轰然炸开,嗡鸣一片。她捂住了嘴巴,抑制住随时会发出的尖叫。
在惊讶惶恐中翻身下床,应该说是冲下床,拾了满地随意丢弃的衣裳冲出了房间。床上的那双眼睛闻声缓缓睁开,映着月华瞳彩浓重。
素栀披上衣服走在长廊上,使劲掐着手心,丝丝痛意抵达心口。
“是梦,是梦……”她无力坐在美人靠上,不断的告诉自己,“快点醒来,快点醒来……”却无法忽视身上依稀的酸痛之感。
素栀咬住下唇,紧紧闭上了眼。自己对醉酒后的事全然不知,她努力回想,却引来一阵头痛。她做了什么?他又做了什么?此刻的她真是不知所措。
天刚刚亮起,琳琅推门而入。
“王爷,更衣吧。”琳琅一贯的青衣,捧着衣物跪坐在榻边。她的眼中意思没有一丝异色,直到没有看见只有王爷没有素栀时,波澜荡起又随即平息。
刘焕起了身,伸伸手脚。琳琅拿了浸过水的湿布擦拭他的身体,为他穿上了衣物。
“她呢?”刘焕似乎漫不经心地问。
琳琅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他的“她”指的是谁。“琳琅没有看见姑娘。”
“真是不让人省心。”刘焕蹙眉,待琳琅为他束好玉冠,幽幽开口:“找人带个话,说本王今日身体抱恙,上不了朝了。”
水榭边的石阶上,素栀抱膝坐着,也不管衣衫凌乱,青丝垂地犹如亮丽绸缎般铺展。她呆呆看着水面上荡起的涟漪,默默无声。已这样坐了半夜,浑身僵痛,却似乎浑然不觉般没有动弹。水面上勾勒出一个人颀长的身形,然后身子腾空,她被人拦腰抱起。
素栀惊呼着,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颈。当对上他饱含笑意的眼眸时,脸一下子变得红彤:“你……松手!放我下来!”
刘焕轻轻笑着:“若放了手,素素就会摔跤的。”
“你……”她不知现在能说什么才能缓解尴尬,只垂了眸避开他的视线。
刘焕抱着她走回房轻放在床上,语气责怪又无奈:“夜寒露重,你染了风寒怎么办?你这个丫头怎么不知爱惜自己,真让人操心。”
素栀不回答,只垂眸看地。
“素素?你在生我的气?”刘焕竟有一丝不安,“对不起,素素。昨个儿是我的错,我趁人之危。可是,你应该明白的,我喜欢你。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素栀闻言抬眸看他,虽没有说话,眼中却开始流转光彩。
“真的,不然我怎么会留你在王府大半年,对你一切如上宾呢?”刘焕坐在床榻,替她理着凌乱的衣衫。
素栀往后挪了挪,避开了他的手:“你说我只是长得像你的故人,我不想当别人的替代品。如果这样,还请王爷放我自由。”
素栀想了一晚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怎么能视它不存在?何况,她本对他有意。只是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空长了相思。
“什么别人的替代品?傻丫头,妻子和姐姐怎么能一样?”刘焕笑得促狭,“说实话,当初救你的时候的确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已故的堂姐,可后来我发现你和她完全是两个人,可我依旧喜欢你,你的微笑,你的神情,你的言语……”
素栀错愕中是无言的喜悦。她头一次听刘焕说这样的话,又是羞又是喜。不知不觉,泪盈满眶。
梨花带雨的伊人含笑依在了他的怀中,清香盈袖。刘焕舒心一笑,紧紧环住了她,抚上她单薄的背脊:“以后,沈素素就是我的人了,不许你再说放你自由的傻话。也不许不拿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
素栀使劲点头,暗香在四周浮动。她看见窗外明媚的阳光,心中暖意滚滚。
他说,沈素素就是他的人了。
素栀忽然有些憋闷,抬头看他:“其实,我是……”
刘焕眉目温柔望着她,等待着她的话语。素栀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倒不是怕他会害她,只怕他怨她欺瞒多时,“恩,我真的很开心。
”
刘焕笑着回答:“我也是。”然后复又将她抵在怀中,久久不肯松手。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磨搓着。
快了,就快了。他这样对自己说。
素栀闭上了眼,舒心地陷在他淡淡龙脑香气中。
流转的光束透过窗棂照在相拥的年轻男女身上,绵延出无限的温情。